这一夜白虎门。
三千禁卫军激情昂扬手持钢刀冲入了平安巷。这是皇宫东北方禁卫军大营通往乾元殿的必经之路。他们心中充满了事成之后便是新朝最先的开国功臣的美好向往,功名利禄一世荣宠。经过这一晚,他们于这十丈软红颠簸沉浮数十载,便得到了最大的圆满。
然而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平安巷另一端等着他们的,不是富贵荣华,而是一场血火交加的生死厮杀。
这一夜,阑华皇宫数百年积淀的繁华奢靡醉生梦死,将会用无数人的鲜血来荡涤濯洗。掀开西洲大陆王朝更迭江山易主的新图画。
而在平安巷战之外的不远处,同样上演着一场生死绝杀。有人容貌尽毁武功被废,誓将仇人绝地斩杀,哪怕付出再高的代价。有人将阑华最尊贵的太子殿下绑于手中,只为了换得兄长平安。
就在这江山血染的绝境厉杀中,他和她向着各自的命运和责任艰难举步,却在这一转身一回眸中不期而遇。
她回首,他低头。四目相接。
她的眼神明锐如漫天血火中破鞘而出的绝世好剑,剑芒森冷寒光凛冽。他的眼神如巍巍雪山浩沧海升及中天的皓皓明月,月光清朗广袤博大。
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暮九歌尚未来得及想清楚该用怎样一种态度面对北觉泱,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跌落在了他怀里。
一眨眼的怔仲后,暮九歌迅速从北觉泱的怀中跳了下来,单手握住了苏摇曳再次抽过来的鞭梢,用力一扯,将已被仇恨满盈了心神的女子甩在一旁,站直身体的时候,他和她形成了背靠背的姿势。
“能与你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北觉泱侧头对红衣少女温柔一笑,“不过阿九,有时候女人太强悍了,会让男人很有挫败感。”
他面上笑意温醇,宽广的大袖一拂,一道浅白色光晕自他袖子蔓延开去,看去仿若柔柔水波,天下再无其他比其更加娇软。然而那些苏摇曳的黑衣手下一接触到这缓而柔软的光波,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巨响,纷纷被甩出丈许,落在地上口吐鲜血。
而他便是看也不看,宽袖一收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优雅散漫,“不自量力。”
“住手!都给我住手!”有了北觉泱的加入,苏摇曳原本强悍的手下顿时不堪一击,就在形势渐渐偏向暮九歌一方之时,苏摇曳突然发狂一般高声尖叫起来。
暮九歌心头一跳,猛地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她愤然转身,正好看到苏摇曳身后,两名侍卫正左右押制着一人,而苏摇曳手中一柄长剑,正轻轻搁在那人脖子上,随着她因疯狂不断颤动的身子而没有规律的抖动,锋利的剑刃割破了他颈上的皮肤,一线殷红。
暮九歌的兄长,暮惊濯。
“哥哥!”暮九歌大叫一声,立刻发现了暮惊濯的不对劲儿。他的眼神中,是她熟悉的宠溺、包容、担忧和见到她安全而顿生的一抹安心。可是他的身体却十分奇怪。不是被点了穴道的不能动,他四肢能够移动,但却十分僵硬,好似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苏摇曳,你把我哥哥怎么了?”暮九歌怒意澎湃,暮惊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与暮九歌原本的身体无关,与他和她同样的血脉无关,他是她认定的亲人,她的哥哥。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现在,不管是那个嚣张狂傲的大小姐,还是现在这个懂得隐忍学着圆融的如歌郡主,在面对兄长安危的时候,她始终都无法保持冷静。
“哈哈,暮九歌,你终于沉不住气了啊!暮惊濯可是你唯一的亲人,是你们暮家最后的血脉,如果我在你面前将他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活剐下来,你说,会有多精彩?”
“苏摇曳,”暮九歌咬牙一字一句,她双目厉厉,直直瞪着苏摇曳,“你若敢再伤我哥哥一根头发,我暮九歌,定让你生不如死!”
红衣少女黑发如旗,在这被血光与火光映红了的天幕下,旌风烈烈,英气飒飒。
“苏摇曳,别做傻事。”北觉泱看着苏摇曳,目光深深,语气是一如既往的的优雅温醇。“你的生命年轻而漫长,属于你的,是这六合之间自由来去的风,是明媚春光里挣争芳斗艳的花,是这巍巍万里河山景色如画,是这阑华大地和乐而安宁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一时冲动,葬送了一切希望与美好。”
他的眼神那样广袤而博大,没有一丝的鄙夷嘲讽或者同情斥责。苏摇曳在这样的目光里渐渐自惭形秽。她呵呵笑了两声,声音惨淡而悲切,“端王世子,你说的这些的确美好,我相信这是所有女子心中最美图画。可是,”
苏摇曳的目光突然射向暮九歌,如刀锋利,“你看看我这张脸,你看看我的手!我何尝不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女子,去看遍这天地间美好图画。是她,都是她!是暮九歌毁了我的一切!”
苏摇曳摇摇头,转头朝着北觉泱,眼神指控责问,“为什么?分明我才是受害者,为什么你却站在她的一边?”
暮九歌翻翻白眼,不欲与她作无谓口舌之争。这苏摇曳颠倒黑白的本事着实了得,分明是她先对暮九歌痛下杀手,如今她反倒成了受害者。
苏摇曳将手中长剑向暮惊濯脖颈处递了递,眼神充满了嘲讽,“生不如死?哈哈,暮九歌,你觉得我现在还不是生不如死?你当我会怕你这些可笑的威胁么?!”
暮九歌看着苏摇曳,眼神沉定,半晌,她突然开口,“你恨我,大可以来杀我。我再说一遍,若你敢继续伤害我哥哥,我一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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