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成功地突破了兽人舰队的封锁,抵达了地面,并和这些太空怪兽开始了战斗。我不认为他们是来这儿和兽人作战的,但他们的确被拖住了,甚至于伤亡惨重。
出现在索维特上的兽人属于哈迪兰星系内诞生的一个所谓军阀,它的势力一度大到快要将整个哈迪兰吞入腹中。
帝国对它开展了围剿,但这狡猾的畜生居然带着自己的大军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哈迪兰,开始在朦胧星域内乱窜,走到哪便把屠杀带到哪里。
它们实力很强大,每一个单独的个体在体型上都十分骇人,因此我完全能够理解审判官们的失败
就算对于他们来说,这银河也依旧残酷。
非常残酷。
我停住脚步,盯着我的女主人沉默不语。她正蹲在熊熊燃烧的残骸中央,看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人浑身鲜血地爬出废墟。
这女人和她很像,只是脸上没有那五道伤疤。她左手握着一把爆弹枪,右手则抓着一把近乎完全锈蚀的短刃。那东西让我感到眼眸刺痛,于是我移开视线,看向我的女主人。
她未卜先知地看向我,终于露出了我所熟悉的表情,再没有半点软弱存在。
她严厉地看着我,问道:“你怎么又进来了?”
我耸耸肩。
“你会为此被处死的。”
在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中,她对我低语,那个年轻的女人还在喘息,而她的声音听上去却异常冷静。
“如果掌印者知道你知道了这一切.”
我没告诉她掌印者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只是微笑,然后再次耸肩。我的态度引起了她的反感,她开始瞪视我,但也仅仅只持续了几秒钟不到。
随后,她竟然轻笑了起来,五道疤痕丑陋的在那张脸上堆积,让一切都变得非人,唯独那双眼睛依旧。
“我会和你一起被处死的。”她说。
我嗯了一声,以表我的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吗?我想你知道答案。
我走过去握住她的左手,带着她在原地等待。三分钟后,那个年轻的女人浑身鲜血地离开了这片废墟。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左脚的膝盖处白骨森森。
她在半分钟前给自己打了医疗针剂,但仍然无法完全免除疼痛的影响。我们跟上她,赛拉诺的呼吸开始转变,从平稳变得急促。
我捏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下来,于是她开始尝试。那个女人则忽然摔倒在地,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她棕色的眼睛里没有眼泪,可悲伤依旧如影随形。她强撑着站起身来,握着枪与锈蚀的短刃走向那片战斗阵地。而这个时候,那个存在,已经将兽人们杀光了。
它身上的一千张脸——或者一万张,我没数过——仍然在哀嚎,每一双眼睛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绝望。
女人走向它。
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描述起来很简单。她封印了它,用右手的短刃,以及五道伤疤带来的力量将它封印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是的,我的女主人赛拉诺·范·德尔莱夫是个灵能者,因此她能做到这件事。但她封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是恶魔吗?如果是的话,它又有多么恐怖,能让审判庭付出如此大的牺牲?
带着这些每次都有的疑问,我睁开眼醒来,看见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姓名?”我的女主人严肃地问。
“伦塔尔·黑貂。”我说。“你苦命的仆人。”
她放下枪口,湿漉漉的脸上一片平静,那五道伤疤还在放光。
它是什么?
这个问题已经在我心里藏了十二年,一开始,我觉得它是个恶魔。但是,当我越来越多次地进入到那片记忆当中,我便不由自主地转变了想法。
我已经见过很多恶魔了,它们那超自然的臭味与形体始终盘旋在我的脑海深处,对我而言,它们是许多种噩梦。
但那个东西不是,我很清楚它不是。
你听过‘英灵’这个单词吗?
我想你应该是听过的,英灵——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国教的牧师常常使用它来形容那些英勇战死的士兵或是虔诚者们的灵魂。
他们会说,英灵们飘荡在人们的头顶,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所有的善良都将在帝皇升天节得到回报,同理,所有的恶行也将会在那一日被审判
信不信由你,但我不信。
我为审判庭工作了十二年,我见过的尸体足以塞满一整艘船,我处理过三十六起与恶魔相关的案子,我曾经和一个邪教头子共进晚餐,但我没见到过半个符合他们描述的灵魂。
所以我想,要么是这些英灵真的如他们所说,在距离我们很遥远的地方打一场非常艰难的仗,要么就是他们根本不存在。
我曾经笃信它们不存在,这个念头在我见过我的女主人舍身封印的那个存在以后被我亲手抛弃。
英灵存在,只是他们和我们想象中的并不一样,至少就我见到的来说是这样。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恐惧了。
我本以为——至少我曾经以为——英灵们是英雄,但我错了。我希望我是对的,哪怕就他妈的这么一回。可事实告诉我,我错了。
我心不在焉地站起身,看着我的女主人。她把枪收回袖口,抹了把汗,抬头看了我一眼。她太了解我了,以至于她只看这一眼就能知道我有些问题想问。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有难一段时间,我确信我们之间长久以来诞生的默契正在发挥作用,只可惜它没能延续下去。我亲手撕碎了这种默契,把真相甩在了她脸上。
“它到底是什么?”我问。
“不该问的不要问。”赛拉诺严厉地说。
“拜托你,让我知道吧。”我哀求她。
她抬起脚,狠踹了我一脚,然后拔枪开火,把我赶出了她的办公室。
而这个时候,船体已经开始震颤了。我扶住墙壁,感觉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件都正在经历拆散-重组的痛苦,这意味着我们正在驶入亚空间。
我开始前所未有地痛恨起凯普林——你非得赶在这个时候进去吗?天杀的!
我脑子里浮现出许多复杂的画面,没什么逻辑,也没什么理性可言。
我看见尸体在对话,血淋淋的面皮飘荡在它们头顶相互微笑。两只指甲蜷曲的手抓住一把钢刷,在一个女人的后背上使劲摩擦,血肉飞溅,她愉悦地大叫。
我觉得我要碎了,我不能承受这些东西.就在我的理智即将达到临界点的时候,办公室门内的一只手拯救了我。
赛拉诺·范·德尔莱夫怜悯地看着我,尽管她自己也正在经受同样的折磨。
“你本来不必替我分担这种代价的。”她呢喃着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伦塔尔?”
我想骂她白痴。我还想问,难道你看不出来是为什么?我又不是你爹。
但我终究没说出来,我们此行是要去找寻触发了标记的哈依德下士。他被安排在班卓-1上的退伍军人协会里工作,要找到他应该不难,可我很担心事情会出差错。
一旦出了问题,我们就全都要死。
那就要死的时候再说吧。我心想,然后握住她的手。瘦骨嶙峋的。
我对她笑笑。
几个小时以后,我们离开了亚空间,从曼德维尔点跃出,停泊在了班卓星系附近。
离开亚空间让我感到非常兴奋,甚至是充满活力,好像打了一针‘战争’药剂。那东西能把人的身体机能短暂地逼迫到一种极限,让人精力无穷。
据说阿斯塔特们也有同样的药剂,只是他们的剂量要大得多,而且不会有很严重的副作用我真想知道他们离开亚空间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你看,我总是有很多问题,而且一个接着一个,络绎不绝。这意味着我反应很快,不是自夸,我真的反应很快当离我们最近的一扇舷窗外闪过一抹绿光的时候,我立刻就看了过去。
我看见一架太空死灵的寿衣级巡洋舰。
那东西的炮口正在闪光。
“他妈的。”我只来得及说出这句咒骂,就把赛拉诺推进门内。
——
“你在做什么?!”塔拉辛咆哮道。
他咆哮的对象没有回答他,那个独眼的太空死灵只是专注地将自己的右拳砸向了这艘巡洋舰的控制台,那上面有许许多多个符文,用以控制舰船各处。
而塔拉辛相信,奥瑞坎不偏不倚地砸向开火按钮绝非是巧合。
任何巧合在占星者奥瑞坎这里都只是多次演算和倒流时间后的必然结果,这个念头诞生于它脑中。随后,塔拉辛骤然意识到,类似的事情很可能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他已经在这里和奥瑞坎耗了多久时间?在这艘船——他的船——被奥瑞坎以粗劣的戏法劫持以后,时间过去了多久?
它开始迅速检查自己的记忆单元:从索勒姆斯出发,没有问题。绕远路抵达食尸鬼群星和系外黑域以迷惑奥瑞坎,没有问题。
在努凯里亚附近被战争猎犬战团发现,发现是天杀的奥瑞坎匿名向他们发送了一条挑衅信息,没有问题。
弃船,弃置身体,使用传输协议启用备用身体,再次出发,抵达人类帝国朦胧星域的班卓星系.路上发现了堕天使的踪迹,小小地分了一会神。
问题就出在这里,就出在它回收堕天使的那个瞬间。它的传感器报错了一刹那,它以为是常例允许错误,但现在看来不是,而是该死的奥瑞坎在倒流时间。
在电弧发生器那危险的嗡鸣声中,塔拉辛猛地朝他的朋友扑去。
它用自己的铁手掐住占星者的脖子,试图让它窒息,于是奥瑞坎哈哈大笑。
“这次你别想!”占星者一边笑一边喊。“等着向议会阐述你的罪行吧,塔拉辛!”
“伟大的索勒姆斯王朝霸主无端动用武力,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对人类帝国宣战!议会即将审判你的战争罪行!”
它的话让塔拉辛差点吓出一身冷汗——如果它还能出汗的话。它跨越半个银河,大老远地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让这种事发生的.
但奥瑞坎提到的事情真的让它十分在意,怎么就战争罪行了?朝着无人的深空开火能够制造出什么战争罪来?
塔拉辛扭头看向控制台,在深绿色的符文矩阵上看见了一个突然出现的黑影,扭曲的文字在旁边做了标识:人类帝国,哥特级巡洋舰。
这行文字不偏不倚地印在了舰船舵手银色的脑门上,营造出了一种非常荒诞的效果。
塔拉辛原本稳固的双手开始颤抖,而奥瑞坎还在大笑。
“你——”它吼道。“——完了!”
“还没完!”
塔拉辛以比它更强的音量吼了回去,传输协议即刻启动,它的一缕意识溜进舵手体内,直接将其控制。与此同时,它抬起手,狠狠地锤了一下加速符文。
此举带来的后果比电弧发生器舰炮的预热以快上一百倍的速度呈现在它和奥瑞坎眼前。
这架小小的寿衣级立刻开始移动,以完全超越银河其他任何种族舰船的速度离开了原地。
奥瑞坎气急败坏地挣脱束缚,冲上前来按住由塔拉辛操作的舵手身躯,试图扭转局面,但塔拉辛的本体也冲了上来,转而将奥瑞坎按在了操作台上。
“你想都别想。”塔拉辛咬牙切齿地说。“我好不容易才等来了这个机会你想都不要想!”
“和十九个世纪以前的我说去吧!”奥瑞坎回道。“只有那个时候的我还会听你讲话,你这无耻的骗子!”
它抬起双手,就要释放时间法术,再次逆转时间流。塔拉辛眼疾手快地挥动舵手的左肘猛击了奥瑞坎的头部侧面,打得它一个趔趄,法术准备就此被打断。
但这还没完,终于从奥瑞坎那劣质的劫持协议中恢复过来的卫士们一拥而上,将占星者按在了地上。
塔拉辛则抢走了它的法杖与四肢,又挥拳猛击打坏了它的发声器,这才气喘吁吁地宣告自己的胜利。
“现在你要怎么做?现在你要怎么做?!伟大的奥瑞坎,噢,占星家!预言者!”
塔拉辛对它挥舞手臂,大喊着吼叫。它的卫士们默契地低下头,关闭了听觉系统。
“我加速离开了原地,你倒流那么多次时间就没想到这个解决办法吗?如此简单,如此有效!你这白痴,任何武器命中目标都需要时间,而你开火的时候甚至没先按瞄准符文!”
船体震荡,电弧发生器的闪电奔涌而出,击向远方.几秒钟后,控制台以冰冷的声音汇报:“击中未知目标。”
塔拉辛猛地回过头。
“什么叫未知目标?解释、解释一下。”它以颤抖的声音询问。
奥瑞坎的残躯上下摇晃着发出无声的嘲笑,它的声音通过沟通符文传入塔拉辛耳边。
“你真的以为我倒流了这么多次时间,只是为了让你轰碎一条小小的巡洋舰?你太天真了,塔拉辛。”
控制台说:“人类帝国,欧泊龙级战列舰,被标注为理性之锋号。”
塔拉辛两眼一黑,陡然发出一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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