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沉降!
数不尽的夜蛮瞬间被拍扁了,化作了一团团的肉酱。
沈星烛的肌肤上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头皮发麻,膝盖骤然一弯,一条腿已经跪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砸出一条沟壑。
她面无表情,硬生生止住了另一条腿下降的趋势,颤抖地停在了半空当中。
“嗤嗤嗤!”她腿上的肌肉尽数撕裂,鲜血汩汩流淌。
“咔咔咔……”她的脊椎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每一节骨骼都在呻吟,随时可能碎裂崩塌。
沈星烛的嘴唇无比苍白,嘴角洇出一丝鲜血。
她反手将剑插进了地里,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为何……不跪?”
天空之上,似乎有人在用奇怪的语言诘问,声音宛如洪钟大吕,光是听见,便能震碎一些人的脑髓。
沈星烛依旧面无表情,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嗤笑:
“曾经,我在梁国的天牢里,见过某个瞎子,因为企图让自己活命,卑躬屈膝,唯唯诺诺,最后却被打断了双腿。”
“真是难看极了,那么狼狈的模样,后来我每每见到他,都忍不住在心里嘲笑。”
“就算他后来再风光又有什么用?”
“因此,我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并非什么人族大义,也不是强者尊严,而仅仅是因为她对于这种处境的鄙薄和不屑。
这才是真正的沈星烛。
透过那幽微烛火,陈旷所窥见的那个恶劣灵魂的冰山一角。
但沈星烛其实也是在说自己。
她在陈旷面前的失态模样,只有那么一次,她已经弥补了自己的道心。
不会再有下一次。
沈星烛心知肚明,再有下一次,她就没有后手了,更换思想和“道”,也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沈星烛听见天上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道:
“你是一个……很好的养料……你会蜕变成……好的样子……”
沈星烛所在的地方霎时崩塌,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她摇晃了一下,身上骤然一轻,顺势便站了起来。
眼前的世界却已经完全不同。
沈星烛瞳孔紧缩,竟然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这并非说从一个地方到了另一个地方那么简单。
若是如此,那一定也是抵达了某一个符合沈星烛认知的地方,那个地方的一切,都应该是她所熟知的某些东西组成。
但眼前的世界,是完完全全的不同。
超出了沈星烛的认知!
沈星烛脸色一变,忽然感觉到不仅自身的灵气消失不见,甚至四周的灵气也全都没了。
就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
陈旷与修竹又一次被三大禅师召见了。
自从秀心出逃之后,整个净土已经在“红尘炼心”的改造当中持续了一个月时间。
不同于之前的试探,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彻底放开。
不过一个月时间,整个净土可以说直接变得乌烟瘴气……在堪称奉旨破戒的气氛当中,能够守住本心的僧人少之又少。
大多都是天资最强者,以及资历最深者。
净土已经不再是净土,而外界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陈旷知道,下一步,便是天魔入侵最关键的一步。
他们不仅仅要请来那天魔波旬,还要让无数的小天魔,附在那些净土弟子身上,来一次真正的里应外合。
一举将整个中域吞噬!
而首先,便是要打开欲界和沧元的通道。
陈旷和修竹站在禅房门口,看着那扇门自己打开了。
两人的注视下,已经很久没有离开禅房的三位大禅师,竟然走了出来。
不对,应该说是两位大禅师。
因为那位最像人的不言禅师,已经被割下了头颅,上面用鲜血画满了各种诡异的符文。
陈旷瞳孔一缩。
这明显是献祭!
但没想到,他们竟然献祭了自己人……
似乎是感觉到了陈旷的诧异,不闻禅师笑呵呵地提了提手上的头颅,道:
“只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有自己的意识,想要反抗,就顺便献祭了。”
“今日欲界大门洞开,又能再引来几只大魔了。”
陈旷挑了挑眉,并没有说话。
不见禅师笑了笑,道:
“等着吧,你们两个立下大功,我必定向魔王美言几句。”
陈旷也笑起来:
“那就多谢大禅师了。”
不见与不闻往前走去,身上的皮肤一块块地腐烂落地,不过几步路,浑身上下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完全不像是人类。
不闻摸了摸手上的不言头颅,手上黑气弥漫,猛地变成了一只利爪,洞穿了不言的头骨。
他口中念诵着听不懂的语言。
天空之上,骤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裂隙。
陈旷心中一跳,看向那裂隙。
不会有错,这种感觉,与他切开天空时一模一样……沧元果然是在一个壳子里,而壳子外面,应该是另一个世界!
但欲界又会通向哪个世界?
陈旷望着天空。
修竹已经开口道:
“我们二人在这身躯之中的时间也有些久了,实在难以支撑,两位大禅师可否带我等一同回归欲界修整一番,再跟随魔王陛下征战沧元。”
这是他们观察许久得到的结论。
天魔虽然能够附身,可如果身体的主人反抗意识强烈,神魂强大,会导致身体不适配,很快就会逐渐腐烂。
这也是这三个魔头身体出问题的原因。
两个魔头果然没有怀疑,只是笑道:
“也好,倒还不知道伱们二人在欲界的身份模样,如此人才,跟了我们做事也好。”
陈旷和修竹对视一眼,看着那巨大的裂隙之中飞出一个个如影子一般的事物。
而那两个魔头,身体一软,立刻便化作一滩烂肉。
陈旷略一思索,立刻就明白了:
“神识!”
事到如今,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令神识骤然出窍,升入半空。
但下一刻,他便感到脚下着地,身体一沉,似是已经落地了。
陈旷一愣,骤然睁开眼睛。
他看见自己身上一片已经变成深红色的发黑血迹,到处都是红色,衣服上,地板上……沙发上。
沙发?!
陈旷猛地蹦了起来!
他的眼前,是一个无比眼熟的客厅。
陈旷浑身僵硬,转过头去,心里默数。
一,二,三。
三具尸体,两个小的一个老的,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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