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朝中大臣,哪个不是读圣贤书,满口的仁义道德。
竟然如此……如此……
“无耻,无耻之极!”老朱怒吼出声。
“还有更无耻的呢。”朱肃哼了一声。
“东林党有一领袖,名唤钱谦益的。听闻国破君死的消息,他的小妾悲不自胜,劝他一起投水殉国。”
“这厮到了江边,竟然怕了!托称‘水太凉’,不敢赴死。”
“等到了建州女真入寇中原,发布‘剃发令’,要所有汉民将头发剃成鼠尾。并宣称‘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这厮竟带头响应,直接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圣人训示抛到了脑后,把头发剃成了丑陋无比的老鼠尾巴!”
“他那小妾质问他,他竟恬不知耻,说自己剃头是因为‘头皮痒’!”
“身为朝廷大员,东林党领袖,平日自诩道德君子,都无耻到这个地步!”
“这厮日后,甚至在鞑虏的朝廷里,做到了礼部侍郎!”
朱肃恨声道。
“呵呵,‘水太凉’,‘头皮痒’……好哇,好哇……”
老朱怒极反笑,他额前青筋暴跳,甚至已经血贯瞳仁。
钱谦益的这份无耻,成了压垮老朱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踉踉跄跄,走到了剑架前。忽然呛啷一声,拔出了那柄跟着自己征战天下、斩杀过无数贼寇鞑虏的宝剑。
“无耻逆贼!”
“给咱死!!!”
寒光闪过,那张坚硬厚重的金丝楠木御制桌案,竟被直接一劈两段!
“陛下?”
乾清宫大门被猛然推开。二虎与一众甲士腰挎长刀,手执火把,急匆匆的冲进了进来。
待看见了宫中并无他人,只有依旧余怒未消的陛下和五皇子,以及那张被一劈两半的桌案之后,二虎愣住了。
陛下方才,明明大喊逆贼……
逆贼呢?
“退下……”老朱犹自盯着被劈成两半的桌案。那桌案终究不是钱谦益,他手握着宝剑,只觉得那口气郁结不去,胸口堵得厉害。
“陛下?”二虎担心的看着他。
“咱说,退下!”老朱怒吼,二虎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带着侍卫们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老五。”过了良久,老朱才勉强平复了些思绪。
“天色晚了。你先退下吧。”
“咱累了。要好好歇一歇。”
定鼎江山、气吞万里如虎的明太祖,此时却仿佛老了数十岁一般。
“……是。”朱肃担心的看了便宜老爹一眼,躬身应是。
他不禁有些后悔。一说到明末乱局,难免激动了些,似乎刺激到老朱了。
见老朱依旧在那里出神,朱肃行了一礼,轻声往宫门退去。
“老五。”老朱再度开口了。
“嗯?我在。”
“记住,今日和咱说的这番话,不许在外头说。”老朱说道。
“……是。”朱肃点点头。他还是知道轻重的。自然不会在外面乱说。
“去吧。把门带上。咱休息一会。”老朱挥了挥手,也不管地上一片的狼藉,提着宝剑缓缓转身,坐在了正中的那把太师椅上。
朱肃再度点了点头,他倒退着走到门口,将大门轻轻关上。
透过门缝最后看到的,是洪武大帝那欲择人而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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