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羡没想到,练个拳都能碰上两个皇帝备胎,自己还跟其中一个深入的交流了一番,竟是认不出来,只怪那郭威没半点皇帝备胎的样子,就是连统兵大帅的气势也无,就像是一个随和的邻家大叔。
好歹也算是有了一面之缘还得了一个玉佩,徐羡他满心欢喜的把玉佩拿到市面上找人验看,珠宝行的掌柜却说不值什么钱撑破天了两贯钱,原本以为掌柜诓骗自己,又找了两家都说不什么好货,让他好不失望,堂堂一个太尉竟然拿个样子货哄骗小动物,也不知道害臊。
郭威有一点说的很对,再好的拳脚都不如一件趁手的兵刃。徐羡家里没有,市面上也买不到,可是在柳河湾却是不缺兵刃。
老张本人就是一个兵器收藏爱好者,还专门弄了一间厢房放置藏品,常常向人显摆。听说徐羡要看他的兵刃,便乐呵呵拄着拐杖带徐羡参观。
“俺家祖宗当年用这支长槊杀进长安城的?”
“哦,啥时候的事?”
“就是大燕皇帝那会儿!”
呃……没想到老张祖上还是安史之乱的叛兵,这么说这长槊那是快两百年了老古董了。
老张用手晃了晃,“你看槊杆都是用油浸泡过又刷过生漆的,都快两百年了还很坚韧,槊锋也是锐利,总共也就换过几回麻绳。不过这样的神兵非是勇悍之人使不得,除了俺家里的那位老祖再没人用过。”
马槊在南北朝和隋唐极为盛行,不仅仅是一件犀利的兵器,也是贵族子弟的身份象征,造价极为昂贵,军中将校皆以持槊为荣,老张的祖上能有这玩意儿,至少也得是个中层军官了。
“再看看这银枪,是魏博银枪效节军的制式兵器,是俺初入军伍时用的家什,不过俺还是觉得在马上大横刀更顺手些!”
“原来张叔还曾是银枪效节军的人,失敬!失敬!”徐羡的历史不咋样,勉强知道个历史大势,银枪效节的字眼似乎在后世的什么杂谈中见过几次,以为是什么很了不得的军队。
徐羡猜的没错,银枪效节军确实是很牛逼的军队,不过名声可不怎么好,都知道魏博军是藩镇中的刺头,那么银枪效节军那就是精锐刺头,什么喝酒赌博抢女人都是小菜,逐节度立皇帝就是说他们的。
他们的长官天雄军兵马留后赵在礼实在受不了,跟皇帝李嗣源一商量,里应外合把他们给灭了,残部打散收编,世上再无银枪效节的名号。
听徐羡这么说,老张眼圈一红一扭鼻子,“没想到羡哥儿还知道俺们银枪效节军的名号,可怜俺那父兄白白的给赵在礼个王八蛋给卖了……”
看他这副伤心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银枪效节军受了多大委屈。徐羡好言安慰,他若是清楚赵在礼怎么被银枪效节军欺负的大概就不会骂他了。
“莫要骂那老混蛋了,前年已是自尽了,一个军伍上打了一辈子滚的人竟然跟个娘们一样上吊死了,你说好笑不好笑。不说难过的事了,再给您看看俺这流星锤……”
“张叔你的这些宝贝,我怕是都用不了!”
老张讶异的看着徐羡,“你要兵器作甚?要是让官差看见了,怕是要把你抓去杀头。”
“就是想要个东西防身,平常就放在家里也不带出去。”
“莫要骗俺,听九宝说虎头那厮打了你,该不是上了心要找他报仇吧,这样的事情在军伍中再寻常不过,虎头当真不是好惹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张叔弄错了,他不是打我他是要杀了我!我不想招惹哪个,可也不想任人宰割,若是再被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总得有自保之力,即便本事不济被人杀了也是无怨。”
“不愧是阎王殿走过一圈的人!俺倒是有一件趁手好兵刃适合你!”
“哦?什么兵刃!”
“黑云长剑!”
“好!一听名字便知道不是凡品!”
“那是自然,当年与魏博效节军齐名的便是淮南黑云都(注1),因为着黑甲执长剑,又叫黑云长剑都,是吴王杨行密的亲军。当年大梁兵强马壮,沙陀人的鸦军都被打的龟缩在太原城,可却是在黑云都手下吃过大亏,朱皇帝在淮南只抢了百姓十几万头牛回来。黑云都如此善战,皆因兵器之利,这黑云长剑锋利坚硬,梁军的刀枪一沾便折,自然是要吃亏。”
老张得意的道:“前些年我收到一把黑云长剑,估计是当年梁军缴获来的,可惜已经断了,剑身只有先前一半长短,不过我找人修理了一番,一样是件利器。”
“张叔就莫要说没用的了,赶紧的找出来瞧瞧!”
“俺前些年给九宝使了,九宝!前两年给你的那剑跑哪儿去了?”
“不是一直当柴刀使的吗?”九宝从屋子里头钻出来就去找,“咋没有了,哦,奶奶拿去当烧火棍了!”
徐羡满脸的黑线,对传说中的神兵再没什么期待,翻腾了半天这兵器还是在鸡窝里面找到了,不过已是锈迹斑斑沾满了鸡屎,向来见钱眼看的老张都没好意思收钱,还跟说徐羡把它在热油,热醋里泡上几个回合便好了。
徐羡按照他说的再用加热法除锈,之后用细沙打磨,当真换了个摸样。这黑云断剑的剑身剑柄加起来总共有两尺三寸已经不算短。
剑身黑乎乎的并非是当过烧火棍的原因,多半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淬火工艺,并不难看反倒是多了几分古朴。剑刃锋利闪亮,隐约可见细小的豁口,那是它曾经战斗过的痕迹。伸手一挥便轻松的砍断手腕粗的柳树枝,徐羡不由的赞道:“好剑!”
不知道为什么汴梁城里突然开启了严打模式,青皮地痞小偷盗贼倒了霉,就连乞丐流民也没能幸免统统的撵出了汴梁城。
原本还以为皇帝突然开窍了,毕竟一个良好的治安环境是经济发展的重要前提。可是力气使得大了,便只会起反效果,尤其是干活的人还是禁军。
让兵大爷当捕快那还有什么好果子,抓到了人也不经衙门审判,当场便是断舌抽筋的酷刑。徐羡原以为禁军已经够狠了,没想到衙门的人更狠,开封府里羁押的人犯,不管你是杀人放火还是偷鸡摸狗,一律统统的斩首。
这还不算竟然还要搞株连,只因为盗窃就要夷三族简直比桀纣还狠,后来反对声浪太大,中书省才改成只杀全家并要在地方上推广(这是真的)。
这样的严刑峻法,倒是让汴梁城的治安为之大好,听说有银子掉在路中央都没有人敢捡,路上确实也没有多少人了。这样的酷烈的王朝就算郭威不篡位,怕是也存活不了多久。
徐羡原本还想算做点小生意,这下子倒是不用了,这市场环境马云来了也没用,干脆就躲在柳树林习武。
令人讨厌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的身后多了一群熊孩子跟着他瞎比划。因着街面上严打,熊孩子一个个的被家人拘在柳河湾,穷极无聊偶然发现徐羡在这里练武便要跟着学,这是一个军户子弟该有的基本品质,另一个缘由便是徐羡的武术套路打得好看。
“打完收功!”徐羡拿毛巾擦擦脸上的汗珠,转过身来道:“你们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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