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钰听了老狐一番经历,感慨不少,这老狐生的智慧,比之俗世之中的碌碌凡民还要聪慧许多,也懂得不少的道理,可因为畜生之躯,处处遭劫,分明机缘不差,还是落得这般下场。
梁钰就这么与老狐在山中渡过了几月时光,期间互相交流,到有些莫逆相交的意思。
这日,梁钰正向老狐请教仙家之说。
老狐回答了他的问题之后,忽然叹道:“今日却是到了别离之时了。”
听得这话,梁钰一怔,不等他说些什么,老狐又道:“寻仙本就艰难,何况妖狐之身,世间仙山福地,虽有不少仙家人物,但也不一定愿意授下仙法,起先我与你说十洲三岛尽可去寻,现在想来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今日我便将这肉身赠你,来世之说你也不必太过计较,只盼你得了我这具狐身,能有个超形渡世的功果,莫要受我这般的畜生之苦,也算是全了我的心愿……”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梁钰回过神来,老狐已经没了声息。
愣愣半晌,梁钰莫名悲从中来,洞府之中,幽幽一叹,一时五味杂陈。
老狐消了条件,梁钰却记在了心中,暗自定下若是真能炼成仙法,定要渡老狐来世登仙。这才依着老狐指点,魂体附到了灵狐躯壳之中,不一会儿功夫,便见狐躯一动,已是换了主人。
寻思老狐所说幻形之法,梁钰取了自家头盖骨,盖在了头上,端坐地上,只是戴了一会儿,头盖骨便掉了下来,显然是时机未到,法不能成。
于是也不着急,便这般在桐山之中住了数月。
与老狐生活了一段时日,梁钰对山中求生也有经验,饿了便寻些野果来吃,渴了则饮山泉,倒也过得自在。遇上了些许蛇虫猛兽敌之不过,便躲在洞府之中,也不外出,每夜但见月出,便尝试做那幻人之法。
这一夜,月色大圆,梁钰又叼着自家头盖骨出了洞府。
昂首望天,只见那天上月色,柔亮非常,梁钰莫名就觉一身狐躯暖暖洋洋,也不知是否错觉。
梁钰小心再将头盖骨盖到了头上,等了半晌,果见骨头未曾跌落,心中顿时一喜,寻思老狐言语,连连对着天上月亮拜了起来。
任他如何参拜,那头盖骨仿佛就是镶嵌在了狐首之上一般,纹丝不动,而随着时间流逝,头盖骨倒是变得愈发玉润起来。
这一拜便是七七之数。
梁钰恍惚只觉头顶骨头之上缕缕温润气流打上头垂绦而下,流转全身,身子先是一阵暖洋,旋即却有些麻痒,只叫人想用爪子去挠。
梁钰心知这是幻法要成,心中欢喜,也不敢去挠,生怕坏了变化,便自咬牙忍耐。
竟不知过了多久,梁钰狐身一阵抖擞,身周凭空浮出一些灰白雾气来,萦绕一番之后,雾气见长,倏忽一散,从里头滚出个赤身裸体的俊俏郎君。
这郎君生得好相貌,六尺身长,窈窕身姿。真个是肤如凝脂,唇红齿白,眸如点漆,骨子里便有一股风流气。
玉面郎君正是梁钰所化,七七四十九拜下来,胡家道数有成,终于拜出了个男子模样。虽只是个幻法,不比那皮毛炼去,真正的九窍人身,却也有了人样,自可去那俗世混迹。
梁钰幻化了人形,自有胡家幻术,便从旁摘过了花草树叶,往身上一裹,眼见得披上了一件襕衫。
天然磊落,正是一个温润的毓秀书生。
适应了一番之后,便寻思下山回知恩府瞧瞧。只是略作沉吟,又想起自家如今身份,已非曾经财主,忽然灵思入脑,恍然道:“即做了胡家中人,这名字却不当用,钰字太坚,前身便死与性直,当去其金,不妨就叫做胡玉吧。”
换了个名姓,梁钰嘴里头自念叨了几句,也觉颇为满意,还自生出几分欢喜来。
摇头晃脑,去乱葬岗寻了自家尸骨回来埋在洞府之中,便咏歌诀往山下而去。
竟是什么歌诀,却也有个路数,正道是:
天生道数变化真,谁料重劫法难成。
阴中有阳实异数,人做狐来狐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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