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这字,一看便知是珑儿亲笔写的,光是这内容,整个霖羡城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胆大妄为,没羞没臊,又大情大性,直接了当的女子了。
那灯上寥寥几个大字,相当地嚣张跋扈:“我只嫁你。快来救我。”还生怕邝毓不认识一般,用她收着的玉扳指蘸了红泥,将鹤纹印在灯纸上。
苏瑾僩一见邝毓这柔和的笑意,便知确实是夫人所写。
“远处还有好多,我和侬语今夜把它们都拿下来!”苏瑾僩一激动,也不等邝毓回答,就掉头跑回去找侬语开工了。
梁以安白天处理完政务便下了天牢。
梁雁染脚镣缠身,腹上伤口见好,但人也消瘦了很多。他坐在牢里抬头从窗欄里望着外边月色,听见动静知道是他同父异母的好弟弟来了。也不做声。
“王兄。”梁以安温言,屏退下人独自步入牢房,“为弟来探望你。那日情急,你伤口,可好些了?”
“成王败寇,曌王勿念。”梁雁染头也不回,语气淡然。早些日子他在牢里还吵闹得很,如今来龙去脉都想明白了,只觉得自己愚蠢。
“王兄该知道,为弟从未想过要你手中权势。”
“呵。”梁王嗤笑,“你蛰居许久,只因为一个女人而不得不动手?”他在这牢里也不再戴那铁面,月色下,面上神情分不清是哭是笑,多是扭曲怪异,“梁以安。我们是兄弟。我了解你。你从小就是腆着一张虚伪假善的脸,从父王那里讨得一切。打小,殷实菅亲自教你身法,十六岁父王就赐你虎符掌管西境绵云封地十万兵马,就连修建的紫霄宫,都是依着宫里太子殿的样式而建。你得到了那么多,若真是不爱权势,大可以拒了那些。”他平静说着,“我看不惯你,并非因为父王偏爱于你,而是你这虚伪的本性。真是令人不悦作呕。”
“王兄。我确实并非如何良善之人,才可以容忍你造假诏,灭忠臣,甚至拿战事冒险,在兵营里剿杀你所谓的那些余孽。我诸多忍让,你不该再对我下手。”他坐去梁雁染身边,同他肩比着肩,“从小到大,你明知斗不过我。我的紫霄宫屹立不倒,我的十万兵权仍旧尽在掌握,就连你陆陆续续派来我宫里的细作,我也可以当是扮家家,闲来无事陪你玩玩。你兜了这么大一圈,我身边的十二名死侍一个不少,可你身边呢?殷实菅是我的,蔡长安,还是我的。兄长,岂不可笑?”
“呵。”他又是一声嘲笑,“那又如何?从小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君心,民心,都为你而向。”他顿了顿,笑得更加肆意,“可偏偏女人心。你得不到。”
这话似乎当真惹到了梁以安,他沉色起身,虽不见怒意,说出的话,却给了梁雁染凌迟之感,“你不想想,罪己诏上的文字,若不是你亲笔所写,还有谁能效仿?王兄,就算你终日端着她的玉珏,又有何用?”
果然,月下人怔然,暴露的那颗瞳孔瞬间爬满血丝。
“梁以安!”他回头看到来人已经准备离开,猛地奔过去,抓着栏杆暴怒大吼,“你帮我杀了邝毓!杀了邝毓!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要他死!我要他死!”
梁以安始终是谦和带笑,看着牢里猜测到真相的梁雁染,亲切地,不知真意地和他说,“王兄,江山我要。美人,我也要。”
刚出了天牢,宫里暗影就来他膝下禀报,说是潜香苑今夜放了孔明灯,说完拿出截下的灯纸呈他过目。
他淡然扫了眼纸上字句,也不动气,反而笑道,“近日繁忙,倒是疏忽了郡主。前头带路,该去潜香苑探望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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