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来来往往的人,姜玲珑还坐在榻上,拿着手里的见面礼们,处在恍惚之中。
这个行事作风简单粗暴的老人家彻底把她整懵了。
先是抓着她一顿闷声爆哭,说让她们母女受苦了。一听说她娘亲早已过世,更是难过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说她长着她娘亲的脸架子,眉眼像她,神韵也像,一双小鹿似的眼睛和依依年轻时一模一样。一顿哭完,他拿袖子擦干眼泪,喘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又朝她笑笑,说自己找了洛依依很多年,一时情难自控,让她担待。
这个八王爷,一边心里认定自己就是徐琳琅的女儿,哭都哭了,却一边又把他那几个儿子招进来。干什么?滴血认亲。认一个还不算,必须三个都验完才算。
她这三个异父兄长,每个人都还怀揣着一个小礼物,认一个,送一个。
那个叫司琪的大哥,一看就不苟言笑,可看她的眼神却很温暖,送的是一大块冰种翡翠,其上精雕细刻一对戏水鲤鱼,上面鱼鳞都栩栩如生,水流潺潺,看起来生机勃勃。
二哥叫司贤,沉稳和善,给了她一个药瓶,里面是谷悍国宝,珍药——截魂丹。
三哥司洛可有意思了。慌慌张张地进来,完全没有之前掳劫自己时的勇猛气势,他一直面色紧张,直到看见两人血液相容,才大大松了口气,跑去她榻前和她道歉起来,说是并不想吓着她,只是见到她与画像中的母亲太过想象,实在是激动了。他送的是拿四缕马尾毛编成的手串,说是连夜向谷悍营里的烧火大娘学的,这四匹马分别是他们父子四人的坐骑。
刚送完,八王爷就不耐烦想赶他走,却见他看着姜玲珑戴上手串那一瞬间,孩子般哭了起来,努力克制抽泣声的模样和方才的司秦如出一撤。
“这孩子刚出生没多久,琳琅就出了事。他没见过娘亲一眼,长这么大,全凭一幅她娘亲的画像来勾勒想象。”司秦连忙解释,他怕他们唐突,吓着姜玲珑。
与此同时,司秦只让那三兄弟来验亲,自己却没有动作,意味着他心下知道姜玲珑是洛依依与旁人所生。
姜玲珑不知他的喜怒,也就没有和他讲姜衡的事情,不过是同他聊了聊洛依依生前事事,他连他们母女俩呆在小卧房里讲故事,等着晚上去院子里看月亮这样平淡的小事都听得有滋有味。
末了,司秦给了姜玲珑一块令牌,先是让她好生收着,又说没有别的意思,要她不用多想,若是以后来谷悍需要帮助,就拿这块令牌出来。
姜玲珑不熟悉谷悍的物件,但也知道必然是份重礼,毕竟和司秦没有血缘关系,她不好意思收下,推脱再三,最后还是邝毓接了话,收下了令牌放去她手里。
“你有位明事理的夫君。”司秦临走看准了邝毓支走长柳故意给他留出的机会,走近姜玲珑,低语叮嘱,“若是一会儿帐外有异响,你拿着这令牌,我的部下自会前来接应。”他见姜玲珑面色有异,又安慰道,“我不过作了事前准备,以防万一,不一定用得上,你别担心。”
他同她匆匆说完就出了里间,由长柳引着,出了帐篷。
随后便是姜玲珑一脸稀里糊涂地呆愣在床。
她顶着两个熊猫眼,形象邋遢,就见了敌国一位王爷,三位世子,收了一手的礼物,还从一个和善老人家那边验证了,果然能当摄政王的,都并非等闲。她回过神来,觉得似乎尽是自己拿了好处,人家既没认亲,看这态度也不像是对她这个外生女有敌意。敢情这几个人来,就为了验明正身,亲眼见上她一面?
她还在思忖的时候,司秦在走去主帅帐子的路上特意叫住了邝毓。
他堂而皇之,要邝毓同他附耳密语。
“玲珑这腿怎么伤的?”他轻声问,边上大儿子司琪听见了些许,另两个儿子只当是自己爹爹和女婿提前热络。
邝毓刚才见到了这四父子对待姜玲珑小心翼翼的宝贝模样,在姜玲珑面前司秦只称她是邝夫人,估计是怕她一下接受不了一位生人这般亲切,可出了帐,他私下就是一口一个玲珑叫得开心。
“说来话长。”邝毓想着姜家的事情,确实不是能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便答,“改日我定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知会。遣云商号在谷悍自有商队。眼下皆因战事,脱不开身。”
司秦听着,明白邝毓言下之意,他轻哼一声,心想这小子自有胆识,如意算盘打到自己头上来了,不气反喜,不禁笑道,“这丫头,嫁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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