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正要应他所想那般,街道更前边的行人听得车轱辘声以及那推车汉子的呼喊,回身一看纷纷惊呼地闪避到旁边。然而便在这时,人群散开后显出一位黑灰麻布衣裳的老妇人人,她手中提了个蒙着麻布的竹篮,正自埋头向前而行,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而那推行车架之人,同样也看不见前方道路。
眼看车架越来越近,一场悲剧即将上演,周围瞧见这一幕的行人,无不纷纷急切惊呼大喊,试图提醒那埋头走路的老妇人。老妇人终于觉察到了异样,因为她前面的人全都一哄而散,同时惊恐万状地看着她,不住地开口说着一些什么——
“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老妇人轻声地自语,她的耳朵不太好,听觉并不清晰,只能是别人在她耳边大吼,她才可能听清一些话语,距离远了的话,所有声音在她耳中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杂音。
有人指着她的背后大喊,有的人焦急的招手让她过去,也有人心中不忍,一时闭上了眼睛。老妇人心中咯噔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转头过去,只见一座小山一样的车架,以无比迅捷的速度撞到了她跟前!
“呃——!!”
老妇人呼吸一滞,惊吓之余脚下失了力气,顿时跌倒在地。
然而她的双眼紧紧盯着那沉重的车辆,几乎已经预感到自己的结局——
嘭!
咔嚓!
“哎呦——!”
接连三个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老妇人预料中的剧烈撞击并未到来,因为此时她身前突然多出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他竟用一只手,便将那沉重无比的车架拦在了老妇人咫尺跟前!那“咔嚓”声音,便是巨力碰撞之下,车架不堪重负而从中断裂的声音,另一个“哎哟”痛呼,却是推车那大汉,被巨大反震之力掀飞回去,跌倒地上狠狠地摔了一跤!
没去理会其他之人,一手撑住拉货车架的秦烨,看向跌坐地上半晌没有反应的老妇人,问道:“老人家,你没事吧?有伤到哪里吗?”
老妇人怔怔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秦烨皱眉,莫非惊悸过度,动摇了神魂?若如此那便糟糕了!以她这年纪,若是惊吓到神魂不稳,想要恢复可比年轻人难太多了。车架已经被秦烨拦住,从中断裂之后,那些沉重的麻布口袋也跌落到地上,显然它一时之间是走不了了。
他将老妇人扶起来,注意到她手上提着的竹篮。
也不知道里边究竟装了什么,以至于老人家即便摔倒在地,也没有松开手来。
“你们、你们没事?”
一个相貌憨厚、面带急切的壮年汉子从车后绕过来,他所担忧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装载重物的车架,撞到了别人身上!也怪米行掌柜太贪,人力车架偏生当作畜力来使,还装载远远超过承受上限的重物,这让区区人力如何能在微微倾斜下坡的这段街道抗衡住如此力量?
尽管他在发觉自己无力控制车辆后,便一路高声大喊避让,可没想到自己预感中的惨烈事故,仍然发生了!连他这推车之人,都被巨力反震甩飞出去,前边的得被撞得多惨?
壮汉顾不得摔了一跤身上疼痛,一瘸一拐便自过来,心中急切愧疚之情溢于言表。然而到了前面,却只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以及一个年纪颇大的老妇人——伤者呢?怎的不见一点受伤模样?
秦烨恼他不知轻重,人来人往的街道岂能如此行事?是以说话间毫不客气:“你难道希望我们有事?哼,在人群密集的街道推行如此载重之车架,你莫非真想弄出惨案方才罢休?”
那壮汉没料到眼前半大少年言辞如此锋利,直如刀刃一般割人生疼,偏偏他自知理屈,心中愧疚更是充溢胸中,把一张脸涨得通红,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正告与你,若是这位老人家受你惊吓生出好歹来,你必须得为此负责!”秦烨冷冷地道,“我不管你是谁,背后有怎样的人,做了错误之事便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
壮汉脸上几乎滴落汗来,听到此言,连忙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见他认错诚恳,秦烨又斥骂几句,这才暂且放过他,而是转向询问老妇人。至于那从车架跌落长街的一袋袋满装之米粮货物,秦烨才不会帮他呢,自个儿想办法弄去吧!
“老人家,老人家?”
秦烨叫了两声,又在她眼前挥了挥手掌,她好似回过神来,注意力转到秦烨身上,开口说道:“你拉着老妇,是想要买老妇手里的狸奴吗?”秦烨愣了一下,笑道:“老人家,我并不是想买你的狸奴,而且我连狸奴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对了,您感觉怎么样,有伤到哪里了吗?”
老妇人高兴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也一时舒展:“哦,你想看看是吗?行、行,没问题的!老妇饲育的狸奴,在整个河阳都非常受欢迎,它们可乖巧了,抓老鼠也不在话下,你看!”
秦烨:“......”
老妇人拉开遮盖在竹篮上的麻布,露出其中两只幼小的奶猫。秦烨恍然,原来所谓“狸奴”就是猫的意思啊。只见竹篮之中,两只小猫不过一手大小,一只毛发洁白如雪,双眼好似琉璃宝石,非常漂亮;另一只则是秦烨无比的熟悉的种类,它浑身毛发橘黄。
与前者不同,老妇揭开麻布之后,橘猫不仅没有白猫那般惊慌,反倒眼睛微抬,神色里颇有些睥睨意味,整个一无比骄傲模样,让人看了便生气,忍不住就想去揉捏它那蓬松的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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