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是精忠……】
「不…能……去……」
【…师尊………为什么……?】
「等等…啊……别……哭……」
另一边,在尚同会的据点里,原本只打算歇憩片刻的盟主也被拉入梦之间隙,趴倒在木桌上沉沉睡去,若无外界刺激无法清醒。但若是属下秦怀云撞见,也只会为连日辛苦操劳的盟主大人多加一条被子,并驱散可能打扰的闲杂人等。
落入梦境的俏如来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只觉得载浮载沉在这条梦幻的意识之流中,既非完全不能思考,也非清醒地能感知周围。
无数地记忆与人物与他擦肩而过,历史的真实和虚幻交替游过他身边,他却茫然地不知今夕何夕。
然而,就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作梦的一瞬间,思考忽然明晰了起来,彷佛有人拿掉了覆盖的面纱,用力将他扯入河水撞上石子激起的水花泡沫中。
那些细碎剔透的晶莹,全是零散掩埋的记忆过往。恰巧的是,他进入的,正好是认识的人的记忆。
或许也不是巧合,而是天运、是命运、是天意编织成的『缘』。
——【哈哈哈不怪你,小云调皮,要躲只有孩子她娘找得到。】
【主人,小少主小小年纪天赋异凛又十分聪慧啊!——只是这跟云雀一样的体积真的…太小了,恕属下不善于捉迷藏……】
【明明是叔叔太笨啦,小鸿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会不能说话呢!──跑什么,本公主又不会咬你!】
——【这神农百草经是被谁动过吗?……嗯?不会是你这个小家伙吧?哈!】
【啾!】
【算了,想待就待在那边,不准打扰到我。】
——【总是在这边看我配药,你的家人呢?】
【看这只小鸟这么喜欢小鸩,天天都来报道,不如就取个名字方便称呼?……嗯,今天天空这么蓝,不如就叫阿云吧?】
【你以为牠和你一样随便吗?啊,阿云这个不能吃!】
【啾啾啾!】
——【主人,小少主最近常出现在药王神医一脉的传人身边……】
【嗯……】
【不用管。】
【夫人?】
【阿云知道分寸,不需插手。】
【好好好,孩子她娘都这么说了,本王还能反对不成?】
这里是……?
无法触碰,是记忆。
属于……的记忆。
虽然不可思议,但俏如来已经察觉了这份记忆视角的主人。
她小时候,原来是这么调皮爱玩的样子吗……
非中非苗的种种画面应证了他拼凑出的云仔过去,正应他现在经历的太过荒诞,所以无法否认真实性。
这里是羽国。
云仔应该在金雷村,为什么他会进入云仔的梦?
是因为随身携带的同心石?触发条件…该不会是真的要消散了!?
俏如来顿感焦急,然而他不是梦境主人,对记忆来说他才是虚幻的存在,俏如来无计可施。
就在此时,日常的回忆开始显露过去那场祸乱的阴影。
是依照称呼、人物关系以及年龄推算,云仔很有可能牵涉其中的……
——那场羽国志异篡改过,费时将近二十年的羽国内乱。
*
梦境的另一侧,药师同样在一份记忆之中,沉浸而难以自拔。
看着他慢慢成长,看着他为父出家又还俗,看着他在无可奈何下为中原百姓挺身而出扛下重担,看着他为了善良付出重大代价,为了大义和家人反目成仇,看着他与墨家越来越深的纠葛……
不仅仅是史艳文之子能概括的一切,灵魂的耀眼程度早已盖过了史家人的光环,比起他的遭遇,自己的故事不值一提,小时候自己也算锦衣玉食,后来更有整个金雷村照顾她,运气很好地遇上慕容府小少爷等等,也不缺贵人相助。
若是换成自己经历他的故事,或许早就撑不下去了吧。看着他一路上对善良的坚持,比起高于常人的聪慧更难被行践,被任何人知道了都会自惭形秽。
虽然心疼于他接受过的苦难,但正是这些让他洗净铅华,每一道伤疤都令她眷恋。
——能在金雷村与他相遇,何其有幸。
「抱歉,还要让你多背负一份责任。」
眼睫微动,云仔轻轻提高嘴角的弧度,对着面前的记忆道。
深深理解了他选择的路,云仔放弃了各种铭刻入心,由乌祭提前可行性高的想法。
她开始想试试另一条选项,赌注是对他全心全意的信赖。
「我会尽量不走到最后那一步的,怎么也舍不得让你为我难过啊~」
两指合并往手腕划一道,鲜血顿时如泉涌出,迫不急待地挣脱血管上浮至半空。云仔也不让伤口愈合,血液渐渐在面前凝聚成团。
很快地,飘浮的液体从外往内压缩,直到凝结成一只巴掌大的腥红小鸟,停在云仔止血后摊开的手掌上,还搧了搧翅膀。
抽取了大量的血液,云仔面色苍白晃了一下,形体不自主地飘出阵阵光点。她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与红鸟对视,稳定牠的状态。
「拜托你了。」
话落,停在掌心上的小鸟彷佛在回应她的话般轻鸣一声,留恋地蹭蹭她的手后震翅飞起,盘旋几圈后往深处而去。
留在原地的人扬起虚弱而决绝的笑容,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奔去,身后翅膀的幻影一闪而过。
留下俏如来的梦境渐渐虚幻,直到被黑暗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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