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楼已经收拾完衣衫准备离开了,听得这主事的话,气愤道:“便是用人也要去挡,你要看着国都陷落吗!”她因为高烧而喉咙喑哑,好几个字都虚了声音。只是这句声嘶力竭的质问就已经让后的主事无话可说,目送她微瘸着走出大门。
黄楼出了门,将弓箭重新背到上。她前脚离开北方阁,叛变的泾原军后脚已经到了长安城外,姚令言被bī)仓皇入朝,向德宗皇帝报告哗变的急。五千人聚在长安城门前,等着德宗最后一次挽救颓势。
阁内的主事们也不敢将教主的话当成耳旁风,虽然聚集当年的义军已经很难,许多人在这四年里已经磨去了为朝廷效力的志向;但教主有令,就是比上官武的话还要掷地有声,谁也不可以违背。他们分头到长安城内召集弟子,趁着叛军还没有抢进城内,零零散散地叫来一千人,首先将北方阁保护了起来。
这群弟子好好的在家坐着,突然听见城内要兵变了,想留在家里保护妻女都来不及,怎么肯出来!众阁主就算说了黄楼教主已到,怎奈自己不是一言九鼎的主,竟然拖不动普普通通的蚀月弟子。有人实在无法,想要秦棠姬出面,敲开秦棠姬的大门,被她一剑bī)了出去,要闲杂人谁都别来惊扰她,她最讨厌闹。
那主事哭嚎道,可是长安要变天了呀!
秦棠姬摔了门在里面大喊一声,那是皇帝活该。
德宗皇帝听闻原本派去解救襄城的泾原军居然折回来杀进了长安城,惊恐万状,连忙派使者带着二十车布帛到城外去慰劳兵士。两名使者才来到城门前,叛军已经忍受不了,将城门斩断,血刃天使,五千人就这样洪水一样冲进市坊。
杀了皇帝的使者,就已经免不了被冠以造反之名,泾原军干脆直捣丹凤楼而去。长安城内的市民大骇奔走,嚎声动地,这画面如同二十余年前安史之乱再现,他们谁也不想再经历那样的践踏。
乱军入城,并不是想称王称帝,只是因被欺压太久,穷困得气炸了肺,借着杀掉了天使、bī)走了节度使,决议要大掠皇宫。他们见满街逃窜的市民,又见那试探着要抗敌的蚀月教弟子,停下来大喊:“都不要怕!我们不会收你们的间架税,也不会拦着你们做生意!皇帝如此克扣我们,自己却拥着两座国库,今不劫富济贫,枉这一戎装!”
他们也果然不惊扰平民,径直就向着唐皇宫举矛而去。
围在北方阁前的一千弟子呆呆地望着这群叛兵杀向皇城,也都各自放下兵器,跟了上去。几个阁主初时还想阻拦,哪能拦住?皇帝太失人心,家国大义已经束缚不住子民。
黄楼找到神策军的营房,同是神策军,这里的人却不认识她,直到她报出李晟的名字时,几人的眼中才稍稍波动。她这里才找到军营,前朝已经大乱,不刻就来了急诏,要城内的神策军出兵抵挡泾原叛众。
他们已经快要打到皇城前了!
营房内的将士听了诏令,只是面面相觑了片刻。这批神策军虽然吃着军饷,其实连武功都不会,当年只是小小贿赂了神策军的将领,就拿到这个军衔。除了他们这些纨绔子弟,还有不少富商也买了军籍,此时还在城内店铺里坐着呢。
黄楼气得眼前一黑。此时她孤立无援,不像几年前在蜀中兵营里一样能勉强催动官军抗敌,而这满营的肥头猪猡就算bī)到场上又能不能杀敌,也不必问了。
她从墙上割草般取走神策军的箭囊,背得背上堆起一座小山,愤而落泪,从军营内夺门而出。她出门,五支箭已经搭在弓上。
泾原军势不可挡,已经冲到皇城门下。德宗得知城宫门将破,吓得当即逃亡,像当年的唐玄宗一样从皇宫狼狈而去。黄楼还没有出城,就听到皇帝奔走的消息,只觉得头晕目眩。
母亲当年也是这样看着皇帝逃走?也是这样看着叛军入城吗?
她病得愈加不能视物,上沉重的箭囊拖得她难以挪动。拼着一副病体,挣扎来到宫门上,向着汹涌的乱军拉满弓弦,疾速发出五箭,底下的人纷纷朝头上看去,只看到一名金发女郎举着大弓,如同落单的狼。
那混在军队里的蚀月教弟子见了她,大惊,朝着天空大叫,教主!
她摇摇晃晃站在门上,口中嚅嚅地自言自语,叛徒,叛徒,拉弓向那名弟子去。
对方应声倒地,她紧接着取箭疯狂发去,多时一次要出六箭,将底下打出一片空地来,叛军都不敢呆在她的程内。她不到人,哑着嗓子大喊,怎么不敢?怎么不敢?!都过来!
底下的泾原军被她激怒了,要发箭落她,被蚀月教徒们拦住:“不能她,她是我们的教主!”
黄楼在恍惚中已经分不清这队人的善恶忠,想扑到人群里去看看清楚。她的子伏在墙上,只是稍微头晕,猛地一栽就坠落下去,惊起底下一片痛呼。
https://xianzhe.cc/book/67132/26551855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