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怎么浪费唇舌,陈掌和卫少儿就同意了霍嬗将陈檀送入军中的建议。
随着这几年陈檀的年纪渐长,陈家的两位主人就总是要为自家的这个纨绔子的浪荡举止而发愁。生怕这位小爷又欺负或者招惹了其他勋贵大臣家里的子弟。
按理说有卫氏这棵大树可以依靠,陈家在这种小事情上其实也不怎么害怕。
可是架不住陈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卫少儿和陈掌结合的时候,卫子夫还没有封后,卫青也只是一员刚刚崛起的将领,陈掌尽管只是曲逆侯府的庶子,但是和卫少儿的结合也算得上的般配。可是没几年,曲逆侯国除,陈掌也只能靠着妻子背后显贵的娘家人保住了富贵。
本来在汉室数得着的万户侯爵曲逆侯已经是过往云烟,落了难的陈氏和卫氏的这桩联姻就显得有那么点攀龙附凤的感觉。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还需要皇后和大将军出面解决,更是让陈家这种百年名族在脸面上挂不住。
更别提二十年前的陈氏家主陈何因为坐略人妻,弃市,国除,这一件陈年旧事可以说已经把陈家在贵族圈子里的面子给丢干净了。一个堂堂的万户侯竟然就和乡下小地主一样去强抢人妻,简直是把贵族的体面踩在了污泥里。要是陈檀以后也搞出一件这么丢人的事情,陈家的脸面就彻底地丢光了。
最关键的一点,霍嬗提到的谋立军功使曲逆侯复家打动了陈掌。
一个曾经有过辉煌的家族,在一朝落魄之后最想要的是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振兴家族,让家族恢复往昔的荣光。
高帝时,封侯者百四十有三人,其中有十三人姓陈。把剩下的十二个陈姓列侯绑在一起,其份量也及不上“六出奇谋”的曲逆侯陈平。等到后来与绛侯周勃诛诸吕、扶文帝之后,陈平的影响力更是功臣中数一数二的。
经过了历年的益封,曲逆侯国的户数也从开国时的五千户增至了一万六千户。就是后世子孙袭封后,曲逆侯家的子弟在列侯圈子里也属于是能够斜着眼看人的。
最后一代曲逆侯陈何死后,这带领家族恢复荣光的重任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陈掌的身上。没办法,曲逆侯国除之后陈氏家族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也就是庶子出身的陈掌因为妻族的关系,依然算得上显贵。这个责任于陈掌而言是责无旁贷。
陈掌身上唯一比较出众的地方就是长得帅,还凭着这个找了卫少儿这么个老婆。除此之外,他是既不会打仗,也不会牧民,一点功劳都立不下,这位曲逆侯府的庶子拿什么来让曲逆侯复家。
反正陈掌已经五十来岁了,这一辈子说去来也就这样了。可是独子陈檀不一样,刚满二十岁,还有可以挽救的余地。尤其是现在霍嬗主动提出要请赵破奴帮忙调教,那就更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了。只要有霍嬗这位汉军未来的巨头提携,还怕在战场上立不下功劳吗?
想一想公孙贺和公孙敖,两个人多次无功而返或是吃了败仗,不就是抱着卫青的大腿才能混上了侯爵。有这样的例子在前,陈掌觉得霍嬗的建议实在是太好了。
陈檀又不是卫伉、卫不疑、卫登,有一个牛上天的老爹,能在襁褓中就被封侯。这三个侄子纵然是元鼎五年酎金失侯,等到太子刘据继位以后也能因为外戚之故而再度封侯。他的份量实在是比不上大将军卫青,陈檀到时候未必能有这个福气。
还是跟着霍嬗混军功比较靠谱,顺便还能让陈氏在军中也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都是列侯世家,他们陈家自从曾祖陈平死后,就失去了朝堂中举足轻重的地位。而同样是诛诸吕、扶文帝绛侯周勃,次子周亚夫是文、景时期的汉军第一人,后来还携平定七国之乱的功劳拜相。如果不是因为周亚夫太过头铁,将景帝惹恼,怎么会因为一句“此怏怏者非少主臣也?”落得个绝食而亡的下场,丰县周氏的荣耀也不会就这么止步于第二代。
至于卫少儿的意见,就被陈掌和霍嬗给忽略了。
陈掌想的是慈母多败儿,陈檀长歪了和卫少儿这个溺爱孩子的母亲有着很大的关系。还好大司马霍去病是由天子一手抚育长大,不然也可能跟陈檀成了一个德性。
霍嬗想的则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与其等陈檀未来因为肆意妄为而没了下场,让祖母为之神伤,还不如早早把陈檀送入军中好生操练。除非陈檀实在是没有军事方面的天赋,不然就是一头猪,霍嬗也有办法带他封侯。封不了侯,改了他的恶习也是一件好事。
事情定下来以后,先是霍嬗登门拜访匈河将军赵破奴,随后陈掌就把叫嚣着誓死不从的陈檀给揍了个半死,还安排了几名健仆将之押进了北军大营。
长安城中的街头巷尾也开始流传起陈檀从军的故事。一个前几日还走马章台过得十分潇洒的纨绔子,被家里揍了一顿后押进了北军的大营,这可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精彩戏码。
陈檀的人缘还凑乎,有那么几个和陈檀交好的酒肉朋友还能在女闾之中吟诗作赋地怀念他们的好朋友。如昭平君这样的死对头,倒是对陈檀的经历表示幸灾乐祸,北军里面没有斗鸡,没有妹子,也没有其他享受,陈檀从军在他们看来就是再活受罪。
……
桑弘羊的平准之策从开始施行之日就被朝臣、地方官不停地攻讦。
结果施行两三个月后,这些人发现实在动摇不了桑弘羊在朝堂之上的地位和平准之策自上而下的实施,也就渐渐地偃旗息鼓。至于是准备等桑弘羊身上漏出弱点以后继续攻讦,还是找到了平准之策的漏洞打算从中捞上一笔,那就不得而知了。
朝堂之上除了这件事以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大事发生。文武百官不是忙着拍天子的马屁,就是准备着来年的上计,这才是关系到他们的官帽子的头等大事。
改变了中国新年时间的《太初历》还有六年才会问世,冬十月就是此时的岁首,所以上计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了。
依汉室制度,郡国守﹑相于岁终遣吏赴京师上计,朝廷根据计簿对守、相进行考核,有功者受赏,有过者受罚。
汉室的三公九卿中,除了丞相石庆已经变成了人形印章以外,其他诸位大佬即使没有地方郡国那般的上计压力,但也要拿出一个相对好看的成绩单给天子看,不然又怎么和其他衙门抢夺来年的预算,怎么来赢得下属的支持。
于元封元年重新登上御史中丞之位的杜周,此时正在官署内召集御史台的御史、属官议事。
御史大夫倪宽不在场,御史中丞杜周就是御史衙门最大的大佬。
而且御史中丞这个职务和其他衙门的属官不太一样。本来就是负责御史台的日常监察和地方监御史的委任,以及部分刑狱之事,相当于现在中纪委常务副书记。
等到汉哀帝废御史大夫,以御史中丞为御史台长官。在光武帝时,御史中丞更是与尚书令、司隶校尉专席而坐,号曰“三独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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