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澍立即将严云京所说的话,说给桑开听,说完之后,说道:“桑大人最善河工,却不知道严大人所言对也不对?”
桑开沉吟一会儿,说道:“严大人所言,对也不对。”
“天下可畏者,水火也。天下诸水,以黄河为最难治。万历年间潘公以束水攻沙之策,才算是让大河安分了一点。我一辈子所想的,是如何永绝河患,而不是如何决河堤,从来没有想过如何冲城外,不冲开封城。这件事情本身就不对。大河上下,皆是朝廷赤子,大人于心何忍?”桑开说道。
高名衡脸色有几分惭愧,但是黄澍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说道:“闯贼霍乱天下,尤胜水火,只要一战除却闯曹两贼,则大河上下皆能安堵,即便陛下,”黄澍说到崇祯皇帝,立即拱手向北,说道:“也定然赞同。其中得失,岂是你这个治水小吏,可以说的吗?你只需说此策能与不能。”
桑开是举人出身,以河工见长,蹉跎半生,才来到这个位置上,与这些进士出身的官员相比,处于鄙视链底层,故而被训斥,也只能忍着,说道:“大河之上,春有桃汛,夏有伏汛,秋有秋汛,冬有凌汛。然以伏汛,秋汛为最大。如今桃汛刚过,河中水底,即便扒开大河,也没有多少河水。只有伏汛,或者秋汛才能达到大人说要的结果。”
“但是伏汛,秋汛,势同水火,不可预估,一旦估计有错,则不仅仅城外百万之众,尽为鱼鳖,连开封城恐怕也要沉于河底了,此事万万不可行。乃是两败俱伤之策。”
“还请高大人明鉴。”
高名衡说道:“既然如此,此事当从长计议。你们都退下去吧。”
“是。”三人都退了下去。
决河之议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只是这并是终结,不过是埋进了人心深处,时间一到,终究会开出花来的。
双方的决河之策都被否定了,但是影响并没有终结。
比如现在张轩就深受影响。
现在小袁营要移营,将营地扎在高处。
说起来似乎好笑,开封城北制高点,就在河堤之上,没有比河堤更高的地方了。如果扒了河堤,城北这一带,哪里都不安全。张轩与袁时中商议过后,将营寨向西移,西边总比东边高一些,所选的营地,也在一片高地之上,说起来是高地,其实也高不到哪里去,不过,比东边,南边要高一些便是了。
就好像在森林之中遇见熊,无须跑得比熊快,只需跑得比同伴快。所以水往地处流,小袁营扎营的地方,也无须高过河堤,只需高过其他地方,就行了,水自然会向其他方向流去。
不过,即便如此。张轩也不放心,他不但派出人手,十二个时辰,监控大堤,唯恐有人在营地正北方决堤,还组织劳力,围着营地挖了一道深壕,不是用来防御敌人的,是用来排水的。
在这种地方扎营,北边数里,就是被两重大堤锁住的黄河,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张轩将曹营匠作营一部分也接到营地之中。开始叮叮当当的打造攻城器械,比如盾车,云梯,攻城炮,等等,不过重中之重的,却是火炮。
火炮已经成为攻城最犀利的武器。
这一次还是王大炮的主持之下,以铁模铸炮之法,开始铸炮,不过这一次,就不是打造只有百斤重的小炮了。是重三百余斤,据说可击百余丈,也就是一两里地,要比那些只能大号火枪的临颍炮要好多了。
袁时中也没有闲着,他现在每天都在练兵。虽然一时间不能提高军队战斗力,但是现在小袁营看上去也像模像样了。
不过,这毕竟是战场之上,这种清闲的日子,注定不能长久。
时近五月,开封附近的麦地微微泛黄,还没有到收成的时候。但是开封城之中已经沉不住气了,派出士卒出来割麦。各义军营地立即做出了反应,不能让官军将麦割走。
一场夺麦之战,拉开了序幕,三攻开封第一战,就此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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