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夏忍无可忍,耗尽耐性,怒其不争:“洗脚之前,当然脱鞋!”
青荷连连摇头:“洗脚可以学,脱鞋却不会!”
鸣夏无比震惊:“你不会?平日如何脱?”
青荷据理力争:“咱两鞋,不一样!你有带,我没带!”
鸣夏满心烦怨:“随你怎么脱,都是你的事!”
青荷踌躇半晌,抢过书桌上一把裁纸刀,却不会使,笨手笨脚,哆哆嗦嗦,奋斗半晌,连剪带挑,鞋带终于脱落。
鸣夏虽是满腔愤怨,说过的话却覆水难收。唯有憋着一肚子气,视若无睹。又觉满腹狐疑:“因何在这鄙弃、厌烦、尴尬之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按捺不住?”
满怀疑惑,鞋子被脱,一股恶臭,迎面来袭!
青荷差点被熏出个跟头,几欲倒仰翻出门去。怒不可遏,心中暗骂:“这哪里是脚丫,分明是大大!这哪里是鞋子?分明是便池!就凭你这臭脚,也要把弄玉熏跑!哪有资格嫉妒丘山?哪有心思惦记弄玉?”
心中恨极,无可奈何,屏着呼吸,奋力搓洗。
他奸计得逞,意气风发:“什么感觉?够不够臭?二爷我白日东奔西走,晚上舍不得脱鞋,闷了整整一日,就为熏死狗!”
她不可置信:“世间会有如此无聊之人?”脸上不动声色,口中更说:“还好还好。我想做狗,真没机会。自幼嗅觉缺失,实在熏不死。”
他力气没少费,如同打上棉花。细细看她表情,认真听她说话,深觉失望,更觉泄气,口中便道:“你和洗脚水一样,寡淡无趣!”
青荷闻言嗤之以鼻:“你的洗脚水,又咸又臭,无趣倒是真的,怎会寡淡?”转念又想,心下窃喜:“多亏他觉得我寡淡无趣,如此一来,应该不会折磨太久。”
见她低头默默无言,专心洗脚,脸上一如既往,似笑非笑,他满心疑惑,思索片刻,怨声载道:“我空有一身才艺,却是这样的人生。每天只有无趣,只剩无聊,喜乐却无分毫。”
她闻言诧异:“你不知道?越是才高八斗,越是锦衣玉食,越是无趣,越是无聊。”
他不可置信:“胡说八道!”
她知难而退,再不多言,自顾低头洗脚。
他低头看着她,忽然生出浓厚兴趣,好奇心胜,不能自拔:“你倒说说看,因何有才有钱,反而无聊?”
她不以物喜,轻描淡写:“因为人的乐趣,在于追逐梦想。你才高八斗,吃穿不愁,唯独少了追求,快乐就会变少,人就会无聊。”
他闻言无比惊诧:“我从小到大,从未听过如此荒唐言。圣贤书催人奋进,你却提倡无为有乐。不过,以你为例,也算言之有理。我倒纳闷,你一天到晚,痴傻呆捏,却能喜乐不断,不知有何诀窍?”
她不以己悲,风轻云淡:“十分简单,凡事就低不就高。譬如说我,一无所有,愿望极低。活着就好,只求温饱,却总求之不得,只好上下求索。如此一来,你那无聊,我根本体会不到。我的快乐,反而不比你少。”
他闻言连连点头:“确是如此,我看你只要不被打骂,便是给我洗脚,都能乐的逍遥!”
忽听门外传来脚步之声,又见门帘一挑,一人大踏步而入,说话声音更是温暖如春:“二弟,寻了你半晌,怎么闷在屋里?”
聆春人方入内,话未说完,臭味来袭,急忙掩住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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