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毖闻言,也在一旁笑道:“子远啊子远,你且细看,伯霈与我这双足,究竟悬空与否?”说着还扬了扬冲着许攸那边的左脚。
许攸可能是小时候喜欢晚上看书,还不舍得用灯油,所以有些近视,眼神不济。他眯着眼睛,使劲地瞧了瞧,见一旁的周毖和右前方的姜泫脚上都套了一个绳圈,绳圈在脚背的位置上系了一根绳索,上头挂在马鞍上。骑马时,双脚都套在绳圈内,支撑骑马者的双脚,以便最大限度地发挥骑马的优势,同时又能有效地保护骑马人的安全。
“哎呀呀!”许攸大为惊奇,问道:“此为何物?”
周毖故意松开了缰绳,一手指着脚上的绳圈,另一手捋着胡须,说道:“此为马镫是也!”
这是废话,须有当然知道那是马镫,不过他瞅了瞅自己左脚边短了一截的赤铜鎏金单马镫,又看了看姜泫的绳马镫,已然看出了其中的不同。自己这马镫只是用来上马的,人家的马镫却可以骑行时借力,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袁绍这回也注意到了马镫,也不禁啧啧称奇,说道:“有此神器,可凭镫借力,日夜乘骑而不疲,又可双手离缰,若配给将士,则我汉家铁骑盛矣!却不知这双马镫是何人所作?可是伯霈始创?”一听袁绍这么说,跟在后面的伍琼和吴臣也凑了上来,抻着脖子观摩姜泫和周毖的马镫。
姜泫摆了摆手,说道:“实非我所始创,昔年曾游幽州我舅父公孙将军所在,见其义从皆配此物,得鲜卑处习来,由是回凉州仿制。只是少有长途奔驰、疾驶行猎之事,经年未用。却是昨日仲远住在舍下,闲谈间才偶然想起,这才仓促赶制,一时寻不到合适的铜、铁,故以绳代之,更未及备与诸君。”
马镫这件事,此前姜泫确实是给忘记了。从青州到兖州,再到雒阳,虽然是长途跋涉,但是基本上都是乘车,即便骑马,也是走走停停,对他来说根本就没到非用马镫不可的程度。
说起公孙瓒,袁绍心中感慨,说道:“公孙将军威震塞外,所将白马义从骑射骁锐、屡战屡捷,思之,悠然神往啊!”
后边的伍琼也是任侠果敢之士,听到公孙瓒的勇武事迹,也大感兴趣,趋前两步,问道:“本初,伯霈,这白马义从却是何由来?”
这事不必姜泫去说,公孙瓒和白马义从的战绩,袁绍也是知晓的,便说道:“公孙将军于幽州,屡挫逆贼、胡匪,以战功进骑都尉、中郎将,又以此封侯。其常与善射之士数十,皆乘白马,以为两翼,自号‘白马义从’。每与敌战,追不虚发,数获戎捷,虏相告云:‘当避白马’。”
袁绍说完,回头环视一圈众人,见众人都露出钦佩、羡慕的神色,只有那个病秧子吴臣自诩清高,对这种武夫行径似有不屑。袁绍又斜眼看了一下姜泫,见姜泫似乎并未注意到吴臣,这才放心,可还是说道:“如今阉宦专权,士人噤声,世风皆尚清贵而鄙浊实,实谬矣!昔日凉州三明皆殁,然如有又有如卢侍中、公孙将军、皇甫北地、朱大夫、董河东,诸公虽出身迥异,却都扬名疆场、务实兴邦,如此方为我辈之榜样啊!”
袁绍所说的侍中卢植(字子干)、中郎将公孙瓒、北地太守皇甫嵩(字义真)、谏议大夫朱儁(字公伟)、河东太守董卓(字仲颖),几人出身各不相同,或出自边地武人,或出自中原士族,或起于寒门,或生于豪富,但都善于并专注政事或军事,堪称当时真正的名臣、名将。
许攸摸了摸两撇长长的胡须,沉吟两声,点了点头,说道:“嗯……当次将倾之时,我辈士人更当尚实弃虚,不枯坐清谈。本初所言,甚合我意,果然是天下楷模袁本初,我等受教矣!”
众人包括姜泫和吴臣,也尽皆表示称赞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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