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莽撞了?”沉默了很久,比厄终于开口说话了。他觉着他是一个早把生死看透了的人。不仅不太在乎别人的生死,也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这一刻,他觉着自己并没有像自己想得那样,看得那么开。
他跟在安多的身后,越走越觉着担心。他有一刻甚至觉着这个看起来有点古怪的年轻人,是想送自己去死。要不然他干嘛,贴着那群怪物转来转去?
有时候还会特意走进,那群怪物的视线范围。虽然看上去格外地小心,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识过这种东西,你怎么知道你的小心有没有用处?要不是他实在没有了去处,他是极不喜欢跟着这种人的。他可以不在意乎自己的命,但那也只是他可以不在乎。别人就不行了,曾经那么对他的人。不是被他玩得生不如死,就是永远地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是吗?你也是这么看的?我就说哪里有点不对劲呢!”看着他认真地盯着自己,比厄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了。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呢。在刚刚见到他和东里括说话的时候,他就觉着这个人很奇怪。不仅不在乎东里括的身份。这个在开始的时候,还能认为是他的无知。可是后面孔量说得那么清楚了,他似乎对东里括的态度依然没有什么变化。这份气度或者用比厄以前的看法,‘装腔’的技巧就很不一般了。已经远比自己当年的功夫,精湛了许多。
“不如你去探一探它们的虚实?”安多凑在了他的身边,柔善地询问道。看着他真诚地盯着自己的眼神,比厄有点恍惚。他还从来没有在过往‘上司’的眼中,见到过这样饱含情义地神色。那怕是在自己风光的时候,他们看自己也是谄媚、嫉妒的神色。
“这是命令吗?”比厄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里的话。“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呢?你是想反对吗?”他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这让比厄无从猜测他的用意。“我觉着这是危险的。”比厄偷偷地打量了他一会儿。
“当然,我也觉着这很危险,还很有可能会送命。毕竟刚刚有那么多人,在它们面前死去了。”他似乎毫不在意地,向自己说了这件事的可怕。“白白送命的事……”“听说你们都是云空堂的人?你和叶子还是真的一起学习过的师兄弟儿?”
“你怎么知道这种事?”比厄的心中猛然一惊。不说云空堂是了云寺的秘训营,单是知道自己和叶子事情的人也不会有几个的。“哦,我在了云寺有几个朋友。比如黑本尼啊还有……听说他也和叶子挺熟的。还是什么曾经和他齐名的僧……不过说起来你可是有点惨啊!混到当刀护的份上,还那么不招人待见,也是蛮不容易的呀!”
“哎!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去呀?”“你不是让我探一探它们的虚实吗?我这就去!”比厄觉着胸中的一团火,在这个碎嘴子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地燃烧了起来。
“那也不能这么莽撞啊!你到底是不是真在云空堂里呆过呀?我还没有见过那里的家伙有这么次的呢!”“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比厄的脸红红白白地闪动着。
“也没有太多,看到那几个家伙了吗?它们是三个一组的,虽然看它们这个样子,现在应该是它们休息的时候。可是它们的警戒是非常严密的。”“警戒在哪儿?”比厄立刻显得很紧张,他可是仔细地把这周围的地形都观察了一遍的。不要说发现暗哨,他连可疑的掩护所也没有看到一个。“你怎么就喜欢打断别人的话呢!”安多的白眼连连翻个不停,直看得比厄浑身不舒服。
“我就是有点着急……”他不得已地向安多道歉着。
“不是我不想和你说得明白,关键是说多了你也是不懂的。怎么了?”“没什么,您继续讲。”在安多的语声中,比厄的脸色越来越差。他虽然被很多人认为是,人品差劲的那一号。可是他的聪明,他的见识。甚至他对下层兵卒的蛊惑力,不管是在云空堂,还是在后来的刀护营,都没有人敢小瞅。可是眼前这个家伙,显然是那那都没有看上自己。可是自己绞尽脑汁,居然也没有听出他的破绽。正像他说的,听到他的话越多,比厄发现自己明白的事情越少。
“为什么要绕弯?这里明明是一片非常开阔的平地,而这里有非常好的遮蔽。无论是石堆,还是这几片灌木丛,都能提供很好的掩护?”比厄反反复复地把这段话和这安多说的行动路线涉及到的地形,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直到可以确认自己的推论,没有一点瑕疵的时候,他小心地开口询问道。
“你在这里休息放警戒的时候,会放过这块地方吗?”看到安多皱起眉,明显对自己的疑问很不爽的样子。比厄居然下意识地觉着自己又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可是把这个问题,在自己的脑子里又过了一遍。他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究竟蠢在哪里。就算像他说的那样,那个地方是对手警戒的重点,可是这并不能保证对手的警戒就是有效的呀?而那块空旷的地方,就是对手没有警戒,抬头一看也是一览无余的啊!
“可是这里就是不……”“就是不用警戒,一眼也能看个清清楚楚是不是?”看着安多对视来的目光,比厄有一瞬间开始无法确信自己的判断。那双眼神实在是太坚定了,坚定得让看过去的人无法不怀疑自己。“是的。”犹豫了一阵,比厄还是选择了坚信自己的判断。
“我没有办法给你讲清楚,那片地方被对手设置了多少道的高能侦测线!也给你说不明白,我在那里设置了反射屏蔽区。反正你丫的要是想死,就按自己的想法行动吧!”看着安多压低了声音,却一副要把自己生撕了得的神情,还有这些自己一个词也没有听明白的东西。比厄有点晕。“说不明白,你也不能骂人呀?”他嘟嘟囔囔地嘀咕着。
“骂人?我他妈的,呸!你自己决定自己的生死吧!”看着他一屁股坐在自己旁边,比厄反而下定了决心。“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他仔细观察着安多的反应。“我能保证你去死!”安多龇牙咧嘴地啐了比厄一口痰。
虽然已经决定了,可是当脑袋露在空荡荡的地面,比厄还是紧张得无法呼吸。瞬间觉着自己的胸口压上了一块大石。他一动不动地侧躺着,眼睛紧张地盯着树林里的那几个怪物。虽然看不清楚它们在干什么,可是可以感觉得到它们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他便像虫子一样,在地面一拱一拱地穿过了这片空旷的地方。躲在对面的石堆中,他的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转过头却看到安多就坐自己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看着树林里的怪物们。
“你从哪里过来的?”比厄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质问着安多。“一会儿准备好跑,能跑多快跑多快。”“你要干什么?”比厄担心地看着他。“攻击啊?不然费这么大劲逗你玩呢?”
“怎么攻击?我可是已经累得快走不动了?”“能逃就行,没指望你去攻击。”安多说着话,爬上了树。站在树顶,手里摇晃着一个白红黄相间的小旗子。树林里的动静突然大了起来。比厄听到了树干折倒,石块破碎的声音。
“还愣什么呢?快跑呀!”“往往……,往哪儿跑?”比厄真得着急了。刚刚他是亲眼看着山顶上的重装玄衣兵和羽翎卫,在自己的眼前,于一阵响声后就从这个世界消失的。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景象。没有刀山箭雨,没有厮杀,没有冲锋。人就在眼前不见了。
“傻x!”比厄耳边听到一声大喊,屁股上就挨了一脚。“发什么呆呢?能不能动了?”“能能……”比厄连声地答应着,便紧跟在了安多的身后。他已经看到一队怪物正冲着自己这个方向追来。
“它们怎么紧紧跟着我们呢?不是说好的让他们缠着的吗?”比厄觉着自己吃奶的劲都要用出了,可是才刚刚能跟得上安多的脚步。刚刚没有发现他这么能跑的呀?“肯定是他们没有反应过来。就知道那个妮子不靠谱!”听着安多说话的调调,就能明白他的心情也不比自己好。
“那家伙到底有没有学过你们羽翎令的指挥?”“学……,学应该是学过。不过是不是学会了我可不敢保证。你也知道的,毕竟她是寺主的女儿。除了那几个人,也没有谁能够管得了她。”比厄悻悻地回道。
“你真偷看过……”安多几乎脱口而出的话,让比厄的脸红了红。“反正已经传开了,看没看过的已经不重要了。”比厄叹了口气,没有别人想像的那么气愤。
“你不觉着现在应该好好想一想怎么对付它们吗?”比厄不时地回过头,看一看已经紧追来的怪物。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它们的样子。
半个树身的高度,不说别的单单这个,已经让他觉着束手无策了。而且看到它们油亮泛着光泽的表面,应该穿着很高极的铠甲。他有幸见识过藏山里取出来的那几件盔甲。都是这样的表面,有的还带着和怪物的翅膀上一样的管子。只是了云寺的人,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用那些铠甲。它们实是太大了,几百人才能把它们从藏洞中拖出来。
可是眼前这些家伙,显然是没有什么东西在拖着它们。它们居然走动的速度,比一般人跑得还要快。尤其是它们翅膀上的那个管子里,时不时喷出的火光。落在地面都能掀起巨大的声浪。碰上它们,山石树木都要倒下一片。
“我们要跑多久啊?你有没有什么法子?”翻过了一个山岭,比厄觉着自己喘得快在把心都要吐出来了。可是后面还跟着那三个怪物,距离一点也没有拉开。“他们实在是太笨了!”比厄听到了安多喃喃自语一般的抱怨。怕是情况很糟糕吧。他开始担心起来。“我其实算是一个好人的?”比厄趴在地上,慢慢回过头。看着旁边一直在收拾着,一个古怪地‘棒子’的安多。
“然后呢?”安多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手飞快地在那个发黑的‘棒子’上摸索个不停。
“我是说,我是一个好人。”比厄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嗯,我听到了。他们同意吗?”安多把背在身后的弹匣,按从左到右的顺序,向绑在腰间的弹带中插着。
“什么他们同意吗?”比厄瞪眼看向安多。“你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你的吗?”安多终于抬起头,看向比厄。
“不就是阴险、奸诈,怕死吗?”比厄有点不屑地哼了哼。“他们说你喜欢偷看女兵洗澡?还喜欢打劫同伴?”“这个……,”比厄似乎没有想到,安多会这么直接地问出这两个问题。他说话显得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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