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熹从羌溪回来,辗转到了上州的同德宫中。
这里充满了她与要离的回忆,是甜蜜的爱巢,也是决裂的刑场。
她记得,偏殿里有她藏好的陈酒,那原是为她和要离备下的。
从前,她以为做神仙的日子,不过就是喝酒吟诗,浪迹天涯。
如今看来,即便是做了法力无边的神仙,爱不在了,也要受蚀骨焚心的苦楚。
感情带来的伤痛,对任何人而言,都是痛彻心扉的。
既不见故人,还不醉个痛快!?
廿熹自斟自饮,一坛酒下肚,不仅衣衫湿了一半,人也开始醉生梦死了。
她抬头看这座荒唐可笑的宫殿,感觉一梁一柱都在笑她。
“笑吧!你们尽情地笑去吧!嘻嘻嘻嘻……”
“我明明就找到了他,他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他以为他打扮成一个和尚,就能逃过我的法眼吗?没门儿!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和尚不就是要离吗?要离不就是和尚吗?他们是同一个人,嘻嘻嘻嘻……都是一个人……”
廿熹已经烂醉如泥,她踉踉跄跄地来到寝殿里,想找个地方歇一歇。
可是她迷醉中睁眼看这个地方,殿中布满了灰尘,俨然成了一座被废弃的寝宫。
廿熹糊里糊涂地笑着,“小兽,等本公主将你捉回来,非要罚你将此地洒扫干净不可!”
她本是不胜酒力的人,这些日子里,嗜酒成性,借酒消愁,早已分不清是酒醉人心,还是人借酒醉了。
廿熹一股脑儿地仰在寝殿的中央,在厚厚的灰尘上滚出来一条人形的辙印,沉沉睡去。
落日余晖,洒到久无人烟的殿里,照在她的身上,看起来落寞至极。
“你这小兽,快些扫!绝不可偷懒!”
宿醉的梦里,她还不忘提点要离,切莫懈怠。
梦入佳境,她又来到了那条车水马龙的街上,熟悉的街巷,熟悉的人海。
这条街上好生热闹,人群熙熙攘攘,商贾应接不暇。
在纸醉金迷的市井气中,有一位桀骜不羁的青年。他傲立于人群之中,风尘仆仆,向这边走来。
定睛一看,他真的是要离啊!
“妮妮,好久不见!”
他朝廿熹走过来,笑靥如花,比世间最美的女子还要秀气;气宇轩昂,比天上地下所有的男子更有风度。
近了,更近了!
他悄悄地走过来,对着廿熹笑个不停。
经过市井的十字路口,这里的人更多了,摩肩擦踵,挤个不停。
忽然,人群攒动,他瞬间消失了……
故事总是惊人的相似,他又不知所踪。
多希望这场酒后,是一个永远都不会醒的美梦啊!
廿熹在人群中发了疯一般地寻他,寻啊寻啊,却总也找不到他。
一瞬间,廿熹像是发了疯一般,她在原地毫无防备地打转,晕眩。因为她不知道要离到底去了哪里,她只想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小兽,你到底在哪里?!”
廿熹拼命地呼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面挤来挤去,寻找他的影子。
可是,那个人就像是天边消失的一片浮云云,无影无踪。
廿熹急得满头大汗,她不停地寻找,寻找……
再寻找……
最终,她感觉自己筋疲力尽,就要放弃的时候,要离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要离笑得十分温柔,“妮妮,我在人来人往中等你。再见到我的时候,一定抓住我的手,千万别放开。”
“嗯。”
廿熹轻轻地点头,哼了一声。
她看到要离的手向她伸出来,她心里激动无比,只想和他地久天长。
廿熹小心翼翼地伸出玉手,放到他的大手之上。
眼看这只大手就要握住自己,她仿佛已经感觉到了他手心里的温度,给她无尽的安全感。
“哈……”
一瞬间,那个温度消失无踪,只留下一串冰凉的空气。
廿熹的手里一空,她什么也抓不住了。仿佛这一刻,她的心也跟着空了。
睁开眼睛,故宫,一人,酒浇愁。
廿熹看着空空荡荡的寝宫,心里不禁再添失落。
她抬头,看见落日余晖自窗外拨洒进来,孤寂又冷清。
伴着一声悠长的哀鸣,妆台上,一只孤鸟的影子迅速划过。
这妆台,半指尘灰,好不可惜。
慢着!
那个是……
妆台上,是一株欣欣向荣的文无,它开得温婉,热烈,浪漫,沉醉。
一株文无花,解我相思情。
难道他真的来过?
可是他到底是哪里?
廿熹想不出他的去处,找不到他的人。
她的心里,有一个隐隐的秘密,她害怕,不敢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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