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是只面色黝黑的野兽,可看起来还真没那么老呢!”廿熹已经半醉,笑嘻嘻地拍打着要离的双腮。
“五万年前,本兽因不悔再度出走委舾。所以算起来,也不属于幼年顽劣。”要离若有所思,眼神坚定,又看似十分负气。
“你何苦不近女色?你又没错,仙命苦短,及时行乐嘛!”
“这不该是公主说的话,二公主何必在本兽面前如此彪悍。虽然我是兽族之神,且本兽口风一向严谨,但公主如若在骑牛战神面前出言轻浮,必将错失好姻缘呐!”要离想要对廿熹教诲一番。
“你这小兽,不要以为你比本仙多活十几万年就是我的长辈,本仙不需要你指指点点,我自有分寸。”
廿熹看要离并没有要理她的意思,醉醺醺的她开始争辩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好,这个不重要,那你知道我父王是谁就好了。论顽劣本公主不及你十分之一,要拼爹本公主倒是信心十足。”廿熹幸福地傻笑起来。
“庸北子民皆知您是海王之女,七海公主。不过,本小兽可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
“堂下小兽尽管说来,本公主定知无不言。”
“为何老海王会传位五子荭(hong)汤呢?在水族,长子的地位自上古便备受重视,论及宠爱,海太后更偏爱七王挞(ta)浪。”
“这哪是你这等委舾来的小怪兽可以得知的?”
廿熹胡醉中觉得胸中闷热,不愿多言。
可突然,她的兴致来了,又傻傻地笑着,“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早年,我大伯法海和他的王妃潘秀,因仙身不适,携堂哥堂姐归隐到属海去了。堂哥堂姐自小掌海上诸事,无心朝堂外交,我这个二公主自然成了最出挑的!而我父王出生时,恰逢水族内部战事。祖母将父王生在流金灿海的战场上,导致父王天生体热,几近殒命,经历了许多的磋磨,祖父觉得亏欠,因此更加偏疼些。祖母最爱七王叔挞浪,但七王妃阿妖乃木族左相的幺(yao)女,可我娘是华族玉帝和凤族青鸾的幼女,身份地位更加贵重。且水族的海王晶向来传男不传女,七王叔只有两个女儿,将来要把王位传给谁呢?”
“喔,原来如此,那公主既然是龙的女儿,为何在当年的龙泽斗灵大会上如此怕热?”
“在远古时,我的祖先是御水的白龙,故而我习的是父族水系法术。祖父虽是龙族后人,但他也只有一半龙脉。所以,本公主是龙鱼,不是真龙!况且,龙也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分啊,你这小兽可懂得吗?我父王是机缘巧合下得了仙丹,才显化了白龙真身的。如今在三州六郡,唯独剩下我父王一个真龙传人了。”
要离不解,连着追问起来,“即便如此,公主的母亲是凤族青鸾的血脉。水族、木族、华族,连同凤族这四大神族的后人在北境叱咤风云,屡次联姻,子孙多有习得双门仙法者。公主亦是凤族血脉,难道你的双门血统只是徒有虚名?”
“本公主既习水系法术,若再从我娘亲母族袭传火系法术,岂不灵脉相克,仙命受损?故而,我巧妙地避开了火术,袭传了华族的熠光术。”
廿熹感到愤愤不平,居然敢质疑本公主的仙法,“我爹娘的造人之术真真绝妙,我和小熠弟弟生就是司掌光和水的伶俐龙鱼。你这等粗浮愚笨之徒,定然不明其中奥妙。”
廿熹不再说话,只有对月出神,犯不着和这种糊涂之人多费口舌。
要离也静静地看着皓蓝天空,皎洁月光洒在海面上,浪纹轻轻推开。
他的心中此刻只有难以言说的空荡感觉,便也无心理会廿熹的一番复杂解释了。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在无忘海边,他们都在和各自心中的那个人告别。
信誓旦旦银川河,伤情累累天尽头。
一杯海水不忘我心,复饮一杯断情夫君。
静谧月色下,廿熹酣睡起来,玉露琼浆的绵意让她睡得格外香甜,她仿佛释怀了,不再默念骑牛的名字。
在梦中,外婆身着碧色朝服向她缓缓走来,“妮妮最乖了,外婆要去陪外公了,以后你要好好保护你娘。记住,你们娘俩永远是我凤族的子孙。”
廿熹咯咯地笑了起来,“外婆……”廿熹最喜欢对着外婆撒娇了。“外婆,我当然是您的子孙啦,可是为何您不把青鸾鸟的御火之术教给我呢?表哥每次都欺负我,要把我做成清蒸龙鱼下饭。”
廿熹嘟起嘴巴来,“还是外公对我好,哼!”
梦境中,外婆慈祥地抚摸着廿熹的肩膀,“孩子,命里有时终会有,命中无时自会无。天命轮转皆是因果,有无相生亦会相克。外婆已经把最好的留给你了。”
话毕,婠祖娘娘便化身一只优雅青鸾,扑闪翅膀,转圜而去。
廿熹好似一下子踩空了深渊,竟兀(wu)自哭了起来,心里空落落地,大喊着“外婆,外婆……”
廿熹从梦中惊醒,只觉不对,趴在一旁卧成一团的鲨龙也霎然惊醒。
廿熹纵身一跃,骑到鲨龙背上便飞驰而去,顾不得回青玉龙宫了,径直朝北州帝宫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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