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宴长久的望着那早空无一人的斑驳的楼道,仿佛自己把那个高高在上的女明星抽了出来,只剩下一个百般无奈又不得不咬牙强撑的中年妇女,望着她一生的磨难,也是救赎的影迹,诸般滋味,一地狼藉。
楼道里的空气宛如凝滞,没有人动没有人说话。唐嘉嘉很慌,她刚刚慢了一步没有跟着赵牧之,下一秒“动”仿佛就成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在这个破旧并拥挤的小楼道里无以言语的沉重如有实质般铺陈,她想要扶一下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莫宴,又蓦然升起一种无法承担的担忧。她感觉自己好像无意间穿过了道任意门,闯入了不属于自己的空间——相对于阳光明媚前途不可限量的尚未完全结束的高材生的世界来说,无限愁苦的那个现实平行世界。人类的悲欢在这里通过每一分空气无孔不入的渗入了唐嘉嘉的细胞中,要比过去观看那些文艺作品要来的直观的多。
但唐嘉嘉还是很慌,她优秀的记忆力反复的提醒着愈加陷入沉重的自己,她现在是在黄金商圈的住宅小区中,身边有享誉盛名的影后和大导……说到大导,她下意识的回头确认季导还在不在,怕不是真的穿越了吧。
许是她这个动作过大惊动了沉溺其中的季导,唐嘉嘉眼见着正在自然而然农民蹲的季导那双因为微胖而显得温和的眼睛,由原本隐匿在暗处的镜片下逐渐转为光亮,它们试探着在唐嘉嘉身上聚焦了下,然后季导笑了,就着蹲姿跺了跺脚,没有什么效果又重重跺了下,啪嗒一声,灯亮了。
昏黄的灯光一瞬就终结了神秘的异世界。努力感受了下,方才的沉闷也许是初夏的闷热带来的错觉,也许还不是十分的热,但足够的闷。
“小姑娘,”季修正踉跄的站起来,跺了跺麻了的腿,也没有特意看唐嘉嘉,倒像是在自言自语,不小心分享给了她,“你还小,总觉得家是天底下最温暖安全的地方。可是啊,对有些成年人来说,家才是把人束缚死的枷锁,不能挣脱,也不敢挣脱。就在这寻常的家长里短的地方,多少人心甘情愿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说着这可怕的话语,抬头看着一脸震惊但是非常茫然的女孩子,自嘲的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当然啦,你可能一辈子也用不着体会这个,你是个好孩子!”
说罢自然的携过莫宴递过来的手,像是一对儿耄耋之年的老夫妻,慢慢挪走了。
只剩下百感交集的唐嘉嘉还站在原地,她觉得这事儿千头万绪,仿佛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又好像是应该感慨搞艺术的果然都不正常,但是不慨叹人生百味获益良多感觉上又有点过不去……诸般滋味盘桓心头,她自觉大脑过载,最终只凝结一句国骂流连舌尖——只能感慨劳动人民无穷的智慧——这国骂简简单单几个字,所能蕴含所可表达的感情之复杂,不可想象!
头顶的灯灭了又被她跺亮,守着这熟悉的昏黄,唐嘉嘉自觉自己人生已经走入了一段自己并不能说明白的新阶段,就这么等着赵牧之出来也挺好。
然而赵牧之也并没有更轻松。她领到了一身……皱皱巴巴,看着颜色就仿佛闻到了味道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味道的衣服,然后就坐在梳妆台前,经历着漫长的一层接一层的涂涂沫沫。等到她从正襟危坐到昏昏欲睡几个来回后,她终于从镜子里看到一个仿佛没怎么上过妆,但是明明白白灰暗了许多的……小萝卜头形象的……她?
“真神奇欸!”她想摸摸自己的脸又被人拉了回来,不得不讪讪的感慨说化妆术是换脸术简直太小看这门技艺了,它明明可以让你说不出哪里不对,用着你这张不知道哪里画过了的脸直接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随即赵牧之就被推到屋子中间供大家围着欣赏,她原本缺根弦的神经不知何时被巧妙的暂时接驳好了,于是她不由自主拘谨的缩着当个展品,面红耳赤,目光闪躲,甚至眼角还有委屈的水光闪过。
这个肯定行,众人不约而同的在心底赞叹,不仅是服装妆容,而是她在这个服装妆容里,神奇的就自己变成了他们期望的那个孩子。她甚至不需要看剧本,也不需要说戏,她就站在那里,在做好的壳里,就天然的完成了角色要求——天然,对这个并不复杂的酱油角色来说简直可遇而不可求。
“啧……”季叔平轻咂了下嘴,身边小助理立刻机灵的溜了出去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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