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不是关键,自古以弱胜强的例子枚举不胜。
颜淡打算开始认认真真了解这位年轻的天师,哪怕是细到一根头发丝的事。她挪到葫芦壁上,在上面敲了敲“唐周”
唐周语音模糊,轻轻嗯了一声,听上去似乎刚睡醒不久。
这个时机抓得最好,早一分将他从睡梦里吵醒,肯定会提前抓她去炼丹,晚一分则完全清醒,套话就不容易了。
颜淡放软声音,缓缓道“你的道术这么高明,一定有位名师罢”教出这样一个徒弟,这个师父一定非寻常人,最好是那种性格怪异,脾气古板,能让弟子怨声道载的那种。
“我师父是位世外高人,人有些古怪。你问这个怎的”唐周的声音还有些低哑,随口便答道。
“你师父很讨厌我们这些妖罢”
“不是讨厌,是痛恨。”他轻声道,“他出家之前,来是有妻儿。一日从外面回到家里,却发现自己的妻儿被妖给食尽了,只剩下两具白骨。”
颜淡欲哭无泪。唐周从受的是什么熏陶,已经可想而知,她逃出升天的希望变得渺茫。她想了想,斟字酌句“可是,并不是所有妖都会作恶的。”比如她。
隔了片刻,唐周才道“或许是,只是我没见过。”
颜淡只恨不得大叫,那个纯良的妖早已近在眼前,只是被他关进玉葫芦里不见天日。忽又听唐周接着“记得我同你的那个我第一次捉到的蜘蛛精罢我那时看他可怜,就把他放了出来,结果他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反扑向我。”
颜淡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有气无力地“原来如此。那你心里呢,是不是也和你师父一般痛恨妖”
“你的问题未免也太多了。从今天开始,每天只准提三个问题,回不回答看我高兴。”听声音,他像是完全清醒过来,“如果你是想服我放了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玩这种把戏的你不是第一个。”
颜淡贴着葫芦壁,忍不住道“这里黑漆漆的,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天黑,什么时候天亮,怎样才算一天”
唐周淡淡道“你自己估摸着算时辰,过时不候。好了,今日你已经问了三个问题了。”
颜淡重重哼了一声,恨得咬牙切齿,只听唐周慢条斯理地调侃“你这样哼下去,心鼻子长歪。”
颜淡气得捶地,捶了两下,突然又笑了。不管如何,现在总算还是有些进展。只要有时间,就还有希望,她更艰难的状况都能安然度过,偏不信这道坎跨不过去。
她必须在这黑洞洞的法器中保持清醒,饥饿有时也是保持清醒的法子。她不像凡人,两三天不进食,就头晕眼花。她反而要花更多时间修炼妖术,就像这世上最神秘的密宗,就用这种饥饿的方式提升修行,磨练心智。
她时时听着外面的动静,感觉唐周走过的每一条路,接触过的每一个人。
关在法器中,就基与外界隔离,除了唐周和她话的声音可以听见外,其余时候都是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在这样安静黑暗的环境,没有勇气和意志的确也待不长。
可是慢慢的,颜淡竟然能隐隐约约听见外面的声音,不能不是一大惊喜。
“唐周”她静坐许久,还是忍不住话了。
唐周似乎叹了口气,有点挫败地“你想什么”整整十天了,从来都没有一个妖能在玉葫芦里待过那么长时间,他现在也不能不和对方较上了。
“我想知道,你心里是不是很痛恨我们这些妖”这个很关键,只要对方有半分恻隐,还是能被她动。
唐周却掉转话锋“你怎的不问你那个同伴的事”
她当然想问,只是时候未到。现在她做什么都落尽下风,自然不能让对方将她的心思一起猜中了。何况她就是问了,照唐周那种看她越气急败坏就越高兴的性子,问了也是白问,全然自讨没趣。
“我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管人家死活干什么”
唐周似乎笑了一笑“你们妖的情谊,也就是这么一点。枉费那鱼精不自量力来拦我,还想让你逃走。”
颜淡不话,心中如焚般煎熬,而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该是相信余墨的事,如果他回到铘阑山境,发觉自己没有回去,必定又会出来找,她一定要尽快想办法脱身。
“那是因为你心中来就有偏见,其实根不明白。”颜淡心里生气,还是硬生生克制着,“我们妖也是时刻被约束着,有自己的原则,就算为恶,也不会比你们凡人更坏。”
唐周没话。
那就意味着,今日他不会再理会自己。
颜淡翻来覆去地想,最后慢慢闭上眼,正在似醒非醒之时,突然又被一阵细细的水声惊醒过来。她翻身坐起“你能不能让我出来透透气,一盏茶功夫就好。”
唐周非常干脆地应道“好。”
突然头顶上出现一道亮光,颜淡心中的欢跃简直不可言表,慢慢飞到葫芦口,趴在口子上往外看。她现在被法术束缚,身子缩太多,哪怕一扇窗都显得庞大许多。看窗外透进来的光,现在大约是傍晚时分。而他们现在应是在一家客栈中,只是看客房的布置都很旧了,外面又没有闹市的嘈杂之声,想来是郊外的那种客栈。
“是不是觉得和你原来看到的都不一样了”唐周突然轻声笑问。
颜淡点了点头,回过头去,但见眼前水汽缭绕,一时间连话都不会讲了“你你你”
唐周往后靠了靠,将的黑发拨到木桶外边,似笑非笑“我什么”
颜淡立刻指责“我才不要看你洗澡”
唐周很是无辜地看她“是你要出来透透气,再我又没请你看。”
颜淡趴在葫芦口,一手支着下巴,嘟起嘴“好啊,我就在一边看,你有种让我看全了”唐周手一松,玉葫芦扑通一声掉进水里。颜淡还没反应,就连着灌进两大口洗澡水,连忙闭住气,缩回玉葫芦中,用妖术在葫芦口上封了个结界,不让水灌进来。
唐周起身,将身上的水擦干了,扯过屏风中的里衣披在身上,才把玉葫芦从水里捞起来“如何”
颜淡只觉得肚中翻腾,咳了半天什么都咳不出来,气鼓鼓的“卑鄙。”
唐周但笑不语,把玉葫芦放在桌上,慢悠悠地系上衣带,再穿中衣,最后披上外袍。
颜淡眼波一转,微微笑道“四处奔波一定很累是么要不要让我帮你捶捶腿,揉揉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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