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落刚下了朝,好不容易熬过那无趣的早朝,听那些大臣说些有的没的,那些大臣有些是来自下修界的重臣,如今割据分裂,自她统一后便下令不许打仗,让每个国守着自己的现有的土地过日子,与他国和平交好,于是便生出许多事来。
这些事最终的影响便是那些国君派了些重臣到上俢界每日向她通报下修界的情况,然后由她定夺,再由这些臣子传达圣听,各方都为了自己的利益每日早早地便站在殿上辩论,不过是些无趣之事,也没有什么实在的事情。
待他们都吵得累了,她便道一句无事便退朝了。
本想着回浮生殿饮杯茶歇上一歇,不想刚进了殿便有侍者通传有事禀报,本不想搭理,这一眼瞧下去,这侍者竟是她派去侍候夙回的人,她急急问道:“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夙回公子让你来寻孤做什么?”
那侍者急急地回道:“奴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大事,公子他派奴来时,神情语气皆是淡淡的,好像并非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可是公子又少有派奴来请君上定夺的事情,奴也不懂了。”
苏落蹙眉,夙回确实极少让侍者来寻她,除非是她动了师门流放之人,他才会过来请她,否则便是连面也甚少与她相见,她细细想了下,最近师门流放的那些人没什么动静,估计是在谋划闹出个大动静,可是她什么也没做,完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那夙回这差人来请她定夺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她想不明白,急急又问道:“你先别急,先同我说说是具体是什么事情?”
侍者回道:“回君上的话,今早祤白公子行至夙回公子院中见那梨花开得甚好,便摘了一株,夙回公子没说什么,只是祤白公子要走时,夙回公子请他留下,还差了奴来请陛下定夺。”
苏落道:“就这事吗?”
这有什么好定夺的,不过是株梨花罢了,摘了便摘了吧,再说夙回也不会为了一株梨花斤斤计较吧。
侍者道:“正是如此。”
苏落想夙回或许有其它用意,又或者他想暗中相助那些人,既是如此,自己还是去见一面好了,自己爱着的人,总该顺着他让他舒心的。
行至夙回的院落中,便见正半坐在美人榻上手执书卷的夙回与立在院中手里拿着一株梨花呆呆的祤白。
她见自己走近,夙回纤长的睫帘一动便知夙回知道他来了,可是他没有迎她的意思,她也不恼,他自然没有迎她的意思。
她望向祤白,祤白正欲行礼,她扶住他,道:“不必了,这是怎么了?”
祤白呆呆地望着她,清冷的眸子之中透出几分无辜之色,他道:“我今日兴起想着到处逛逛,行至此处,见梨花开得甚好,便摘了,摘了才见站在我身后的夙回公子。我原是不知道这院落是夙回公子的居所,又想着虽说这宫殿之中的一切都是君上的,但这梨花既开在此处,想来夙回公子也是这株梨花的主人,便请示了夙回公子,公子许久不言,我便欲走,正欲走时,夙回公子又将我拦下,让侍者去请示君上,不知君上如何定夺此事,我知这原是我不好,我甘愿领罚。”
苏落望着祤白,祤白的眸中有一丝不知所措,她抚上祤白的背,轻轻柔柔地拍了拍,道:“好了,这有什么好定夺的,不过一株梨花罢了,摘便摘了吧,夙回公子不是那般斤斤计较的人,话说回来,来了这十三峰多日了,也没听过你想要到处走走,今日怎么有兴致了?”
祤白望向苏落,眼中那丝不知所措消失了,他认命一般道:“君上果是怪我摘了这株梨花的,我真不知这是夙回公子的住所,若我知道,我又岂敢摘他院落之中的梨花,从前不想到处逛逛是因为逛与不逛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可今日不同,今日是我的生辰,我想让自己高兴一日,不知今日一出来便惹下这样的事,我愿意受罚,请君上责罚。”
苏落一下子明白方才自己失言了,她笑得温柔,认真地同祤白解释道:“我并无别的意思,你不要难过了,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梨花摘便摘了吧,你说的对,我是这里的主人,这里一草一木都是我的,你要想要什么我可以送给你便是了,如今不过是区区一株梨花罢了,哪有什么责罚,你今天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现下你坏了心情,想来也没有再逛下去的意思,不如我差人送你回宫殿,晚些时候我回去陪你庆生好不好?”
她的话语极尽温柔,他不曾想到,他从见到夙回,知道夙回是这院落的主人之后心里便开始惴惴不安,夙回拦下他的那一刻,他便觉今日大抵逃不过一顿责罚了吧,心想也没事,从前他那狐王父亲不高兴的时候也时常拿他出气。
却不想她竟是如此护着他的。
他点点头,离去之时还觉着身在云雾之中,迷迷糊糊的,飘飘然。
苏落待人走远后,望向夙回,夙回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也在望着她,她道:“你找我究竟所为何事,不可能是为了区区一株梨花吧?”
却不想夙回淡淡道:“若我便是为了这一株梨花呢?”
苏落有些莫名其妙,试探性地问道:“不过一株梨花罢了,你也想要的话,我派人去将十三峰现下开的梨花都给你摘来?”
夙回清冷的语气浮出一丝寒意,“不必了。”
苏落望了夙回一眼,夙回神情冷淡,苏落想夙回是不想让她久留的,她还是识趣一些得好,于是道了句:“那我便先走了。”
谁知脚堪堪踏出院门半步,便听得夙回道:“慢着。”
苏落转过身去,只见夙回起身,立于美人榻前,将那书卷合上随意地放在美人榻上,语气清冷如常,淡淡地对她道:“你怎能如此荒淫无度?”
苏落指了指自己,道:“你是在说我吗?”
夙回不答,可已意味显然。
苏落冷笑一声,道:“我便知道从你口中听不到什么关于我的好话,我怎能如此荒淫无度?哼,那我便让你瞧瞧,我还能更加荒淫无度!”
说罢,苏落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心情渐渐平缓下去,她想自己为何要生气呢?左右她做什么在夙回眼中都是什么都不是的,如今反倒意料之中地与引起了夙回一点注意,又有何不好?
想当年她为夙回苦心学习厨艺,为他学习女工,为他在早春寒冷之中跃上梨花树的枝头摘下那春日里最早绽放的一株梨花,为他做尽一切,得到却始终只有那人冷冷淡淡的一侧目,便是连正眼也未曾给她。
她自嘲地笑了笑。
梨花?她忽地想起什么,方才那院落里的那株梨树只剩下满树淡绿的葱茏,所以祤白摘下的那株梨花难不成是那株梨树在今年早春开得第一株梨花吗?
她想到此处便不再去想,再想下去定然会想歪的,纵然那是第一株梨花又如何,夙回他不会在意的,或许他今日唤自己前来,不过就是为了骂自己一句罢了。
行至落央宫,祤白所住的宫殿处,她温柔地笑着上前,见祤白正小心翼翼地将那株梨花插在一琉璃瓶中,她道:“怎么了,一株梨花而已,何须如此小心翼翼?”
祤白见了她正欲行礼,却被她拦下,苏落笑道:“好了,日后都不必向我行礼了。”
祤白想来情绪已然平复,又回到了那副清冷淡然的模样,他望着苏落,淡淡道:“因这一株梨花惹得夙回公子不快,又请了君上前来处理此事,扰了君上休息,我自然应该好好待这株梨花才是。”
苏落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必再多想了,你若喜欢梨花,我命人移栽几株梨花树送到你这殿外的院落之中,好吗?”
祤白道:“我并不喜欢梨花,想来夙回公子甚爱梨花,不然不会如此,今日的事情本是我不对,可却未能向他道上一句歉,若是君上有心,理应赔几株梨花树给夙回公子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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