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徐徐走近那桃红纱帘,纱帘无风自动,这时,才发现纱帘之后又一月白人影,身姿如松,茕茕孑立,那身影好生熟悉。
我又走近了些,那人缓缓转过身子,迎向我满是惊诧的目光明媚一笑。
夙回!是夙回!
我从未见过夙回如此明媚的笑容,他那副清冷绝色的面容之上总是带着那清清冷冷的淡淡笑容,那笑容极浅极淡,虽说是笑着却无半点生气,眼角眉梢亦是毫无半点笑意,可眼前这个夙回,那副清冷绝色的面容之上忽地绽放出如此明媚动人的笑容,眉目含情,万千风光,就好似春风忽至,吹乱了亘古不变的清冷月光,忽然之间,忽然之间,千树万树的梨花迎风绽放,又迎风四散,翩翩起舞。
他那人,那般落落欲往,矫矫不群,如今如此明媚动人地一笑,那副虽绝色却冷寂的皮囊好似多了一丝生气,多了一星半点的烟火气,只一星半点的烟火气似就能点燃漫天星光,令人浮想联翩,似在眼前看见漫山遍野的萤火,又在稍稍一仰起头之际得见无边无际的夜空之上星子璀璨,其万千绝色动人,只能言说二三,良久我只觉自己醉卧在水中漫天星河里,在做着一个清醒而又恍惚的梦,真真想陷在此刻里,再不出去。
我迟疑了片刻,一时之间竟觉恍惚,我听着我自己用将信将疑的语气唤了声:“夙回?”
他笑着走向我,我恍惚之间,一时不及反应,只见一道寒光生生闯入了我的眼帘,反应之时,他手中握着的那柄长剑已然刺穿了我的心脏,那剑很冷,很冰,眼前的他,那副清冷如玉容颜上笑意尽褪,原本笑得眉目含情的动人眼眸一时间冷若霜雪,像是万年冰川,极地飞雪,他长睫微颤,一滴晶莹清澈的泪自他眼中悄然滑落,动魄惊心,他哭了?
他收了那柄长剑,长剑幻灭,他伸手轻轻柔柔地一揽,拥我入怀,嗓音有些沙哑,好似将那些难以掩饰的伤悲强行压入喉中,却是不可为之,故而那本清冷动人的声音嘶哑起来,他唤着我的名字,除此之外,再无他言,只是唤着我的名字:“落儿。”
声音很轻很轻,我双目缓缓垂下,分不清此刻是真还是假,越发听不清他的声音,越发觉着无力,好困好困,而后便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周身似乎身处迷雾之中,许久,才听见从十分遥远之处传来一声:“落儿!”那声音愈来愈近,我猛地睁开眼,只见我躺在方才许久未见九陌的怀中。
他见我醒了,急忙抱住我,声音里是竭力压制的悲凄,“主子可算是醒了?”
我心口处疼痛难当,便轻轻推开了他,伸手捂住了心口,却发现心口处并无伤痕,他急着扯开我左肩的衣物,见鲜红一道狰狞的伤疤,急道:“主子受伤了?”
我望了望肩上那道狰狞的印记,笑了笑,宽慰他道:“没有,这只是个印记,同归止楼交易后都会留下个印记,我忆不起自己的往事,自然也不知自己的印记为何是一道这样鲜红狰狞的疤痕,你不必担心,只是看上去有些可怖罢了。”
这印记想是我同归止楼交易时留下的,进而做了归止楼的楼主,但是前尘往事我实在毫无记忆,只是神识清醒时便见了这印记,这印记年年岁岁皆是这把鲜红如血,就好似这长长的伤疤从未愈合过一般,一直狰狞在我的左肩之上。
“主子怎么哭了?”他这一声惊呼令我从方才的回忆之中回过来神,我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面庞,我竟是哭了吗?思量了片刻,也思量不出缘由,索性不再去想,这一不再去想,人便清醒了些。
一清醒,便从眼前的九陌身上窥出些古怪来,九陌向来唤我皆是不由分说地唤我一句“落儿”,可眼前这个九陌唤我却是“主子”,我心下生了疑,细细打量着眼前之人来,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形,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眼神,九陌自来那双璀璨金瞳之中带着几分邪妄不羁,带着几分桀骜不逊,可眼前这个九陌眼神里却自有柔软与温和,甚至带着对周围未知世界的一点怯意。
我问道:“你是九陌?”
他眼中流露出一点惊讶,小声地说道:“主子不记得了吗?是,我是九陌,这名字还是主子赐给我的呢。”
那语气那般的谦卑,那般的温和,半点不像九陌那个妖孽,我虽现下已知眼前仍是幻境,仍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眼前那人的脸,软软的,滑滑的,手感极好,他眼中茫然地望着我,却一动也不敢动,任凭我为所欲为,真是乖觉可爱。
https://xianzhe.cc/book/64740/2546796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