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过脸去,望着卿殇,卿殇又回到了那副淡淡轻愁,若有所思的模样,一言不发,良久才听得他说了一句:“夫人,小生愚钝,也有一问,这世间什么样的情爱可以冠冕堂皇地毁了一个人的一生呢?”他地语气似在叩问,又似真的在寻求一个答案。
说完,久久沉寂后听得那女子娇笑出声,笑了许久,她望着我们,脸上仍是那般从容的笑,只是两行清泪自那面颊忽地滑落,面颊处的胭脂晕染开来,面上现出一道浅浅的褐色,“公子说得在理。”
顷刻间,她的面容如同朽木般生出褶皱,三千青丝寸寸成雪,她忽地握紧我的手,声音苍老:“姑娘,替我去见一见他。”
话音未落,亦是顷刻间,她忽地化为尘埃四散,看着卿殇的眼中既无惊恐也无诧异,只是淡淡的悲悯,我心下觉着刚才没捂住她的眼睛,让他看见这一幕是对的,毕竟日后他也是常常会看见的。
许久,见他眼中那悲悯不散,这样的事情我本司空见惯,只是他初次目睹,想来总会有些感怀,但若是只因一个故事便悲伤上好几天,那还了得,于是我轻扬起嘴角,想要活跃一下气氛,道:“她只是去往轮回罢了,转世会再为人的。”
他似未听见我的话一般,呢喃道:“我自知她必入轮回,只是方才我以为我至少能许她一抔净土,以掩风流。”
我拍了拍他的肩,宽慰道:“刚开始都是这样的。”
他反问道:“她说的,你可会应允?”
替她去见见那位男子?我刚才可没答应啊,可一见那人微微蹙起的修眉,这话便硬生生地转成了:“行,我们俩去寻了那将军的转世,再回去吧!”
我自腰间取下银铃,那铃铛平常时就是个挂饰,响都不会响,除非以我血滴入,再以灵力催动,才会发出声响。
我要破手指,滴入一滴血于其上,再施以灵力催动它,银铃忽动,声如金玉相振,一只寒鸦应声而来,立于眼前一株湘妃竹上。
我再振动那铃,微屈前臂,那只寒鸦便栖在了我前臂上,那双天生阴寒的眼眸生动地望着我,口吐人语道:“找我何事?”
我朝着他极尽所能地温和一笑,趁他不备之际,从他身上拔下一根黑羽,他“嘎”地一声叫唤,幻化为人形,立于我身前,冲着我一通乱吼:“喂!我说苏落!你怎么这样啊!”
我莞尔一笑,朝着他扬了扬那根黑羽:“我说鸦青大人,我找你就是跟你借羽毛的!”鸦青是管理冥界那群乌鸦的头领,许是常年徘徊于忘川,其羽毛效用非常,冥主与我甚是喜爱,他与我交情甚好,便给了我这个铃铛,必要时可以唤他出现。
他一脸赌气的模样,凶道:“都要让你们给拔秃了!”
我回他道:“你也好不到哪去,给我个铃铛,还要我以血催动!”
他瞧我一眼,“那还不是怕你闲着无聊就要铃铛,我这一来二去的得耗多少灵力。”
“好了好了,”我朝着他笑笑,“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他冷哼一声,知我有事,也不再同我理论,便又幻化成寒鸦形态,转瞬之间消失而去。想来,这世上能任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者便是此人了,而我所能做的便是笑迎他来,目送他离去。
眼见那人走了,我便扬起那黑羽,念出术语,幻出虚境,拉过卿殇,入了那虚境,自虚境出,便见流水潺潺,乡野风光。
路边是才黄半未匀的绿柳,草丛之中探出的是星星点点的野花,阵阵暖风混着淡淡花香铺面而来,可是那花香之中细细闻来还是能隐隐闻到方才那里莫名的气息。
未经细想,那飘忽在半空之中的黑羽飘动起来,循着那黑羽,行至一处学堂,学堂里,黑羽落在那位站在一尺讲台前的教书先生身上,便幻灭了。
“那位教书先生便是那位将军吗?”卿殇忽然开了口,问道。
我点点头,“嗯,许是前世杀戮太重,今生便做了个教书先生,来偿还前世的那些血腥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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