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分头行动吧。”柚里香建议。
一边说,他一边环住李玉龙的腰,费力地转过头,看向老王和老钱,意思不言而明:
他们仨现在都聚集在电梯口,难以脱身。你们俩明显离书架更近,那么理所当然,破坏书架的任务就由你们负责。
被他这么一瞧,老王立马领会了他什么意思。
老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不过他却没有马上行动,他站在原地,有些犹豫不决。
此时,他的鞋底已经被腐蚀到仅剩下薄薄一层,就好像一张馄饨皮,粗略判断,勉强还能撑上个几秒。
好在老钱的鞋底还算安然无恙,实在不行他还可以踩在老钱的鞋子上,再支撑一分多钟。
可是,这样子做有必要吗?
说句实话,谁也不愿意拿肉身去接触这可怕的酸液,刘宗仁乌黑宛如焦炭的脚掌堪称前车之鉴。
就连向来不见风雨的老刘,都因这酸液腐蚀而疼痛到面部抽搐。
老王估计他是肯定承受不了的。
然而,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即便不能承受也能硬着头皮,这是不进则死的危局,他们都是为了活下去而拼命,暂时的逃避只是延缓死亡时间,唯有勇于尝试,才能搏得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老王下了决定,他猛地一咬牙,使劲拔出老钱脚下他自己的脚。
见状,老钱满脸慌张,不明白老王此举是什么意思,他背对着柚里香,因此不知道柚里香对他做出的安排。
老王没有向老钱解释,时间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迈开步子,连续跨出几大步。他正朝着书架方向狂奔。
一旦移动起来,酸液腐蚀速度立即加快。
顷刻间,那薄薄的一层鞋底就被酸液洞穿,厚实的脚掌开始与这些液体恶魔正面交锋。
滋滋啦啦的灼烧声响了起来,犹如在铁板上煎一块老牛排。
老王脚底很厚,他是南城区巡捕房里最热衷于巡逻的那个人——他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在巡逻途中找到掳走他女儿的邪教徒——因此脚底布满老茧。
现在这些老茧就像是一块又一块坚实的盾牌,替他暂时阻挡下酸液的腐蚀。
不过,尽管如此,疼痛依旧在所难免。
老王的皮肤刚一接触到酸液,一股几乎能让人瞬间失去理智的强烈痛楚就立刻袭来。
他身子一歪,险些跪下,好在他信念坚定,一见自己精神即将失守,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
浓烈的血腥味帮助他清醒过来,几个晃动之后,他终于稳住了身体。他继续前行。
他将牙关咬得紧紧的,腮帮子立刻高高鼓起,令两颊显得像突了起来一样,如同两块棱角分明的山石。
而那张本就布满皱纹的脸孔,此时更是皱成一团,显得极其丑陋,让人不敢直视。
与此同时,另一边。
钱巡捕被老王这突如其来、连招呼都不提前打一声的“抛弃”打了个措手不及,愣愣地留在了原地,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老钱,你还愣着干嘛,跟上老王啊!”柚里香不明就里地催促道。
老钱在心里暗骂,柚子这个不知道尊老爱幼的小子,那么困难的活儿竟然交给他们两个老家伙做!
一边骂,他一边停在原地,神情踌躇,一步也不敢迈出。
他本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而且,少有人知的是,他一点痛也吃不起。
这对于一个常年游走在生死线上的巡捕来说,很不可思议。可是,他本来就不是靠业务能力出名的,而是靠溜须拍马。
李玉龙是个人尽皆知的软耳朵,尽管他是南城区巡捕房资历最老的那个人,可他从来不在李玉龙面前摆架子、秀资历。
相反,他还向来以李玉龙马首是瞻,李玉龙说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就是因为这样,李玉龙才将他视作可以信任的亲信。
说起来,老王和他情况差不多,也是个拍马屁的行家。
不过,比起他,老王的抗压能力明显更强。老王承受过失女丧妻的痛苦,很少有事再能让他崩溃。
可他就不一样了,他半辈子顺风顺水,没吃过什么苦头,后生晚辈都敬他是前辈,逢年过节还会给他送礼。
他何时遇到过像现在这样进退维谷的局面?
老钱转头看向正聚在一起研究该怎样扒开电梯门的三人组,隐隐间感觉这三人似乎有些排斥他,心中顿时像是有根刺一样,酸涩得厉害。
他再看向已经跑到书架背面,打算掏出霰弹枪进行射击的老王,他倒是有心去帮老王一把手。
奈何,短暂的通道此时在他眼里显得却是那样漫长,他觉得就这么跑过去,鞋底肯定会被腐蚀透。
至于用脚掌接触酸液,光是想想,他就不寒而栗,那得多疼啊。
他无法强迫自己做出这样危险的决定,哪怕他的鞋底此时已经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他也不愿意冒这个险。
因为就算能够安全过去,那回来呢?到时候他怎么回来?这是个会让他有去无回的决定,他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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