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那种紧密的疼如影随形。
真实!切肤!
切肤之痛莫过于此!
他摸了摸左大腿外侧那一块,还在疼。
似乎是苏豆蔻手指捏着揉碎的草叶,仍在为他擦拭伤口时的那种疼。
甫一碰触就疼得撩心。
又似乎是他握着的匕首贴着腿上的汗毛,锋利地划进了皮肤——起初是冰凉一片,过后就是烧灼般的疼,冰冻般的疼。
“怎么了灭明?”
“恕哥哥!”
外面的苏豆蔻和阿宁听到纪恕痛苦的叫声都跑了过来。
他从塌上坐起来,朝她们摊摊手:“做了个梦。有点吓人。”
苏豆蔻关切地嗔他一眼:“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可不许你骗我们。”
“对啊恕哥哥!”阿宁这阵子长高了,看起来也成熟不少,“毒医前辈让我们密切关注你的身体状况,你可得照顾好自己喽,你也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你解毒,之后再安然无恙回家。快把手伸出来我瞧瞧。”
纪恕对苏豆蔻做了个无可奈何的鬼脸,乖乖伸出手腕,让阿宁为他把脉。
阿宁歪了歪头。
他心跳有些快。
貌似有些虚火上浮。
许是这阵子服药解毒所致。
也正因如此,阿宁不便再开药,只得去谷里采了一些青蒿之类的清火时蔬以做调理。但她还是不尽放心,思量之余,专门为纪恕调整了一套以补为主的针法作为辅助。
近来,对于《草本手札》里隐藏的针法,她有了新的体会。
这也与她看了不少山洞里的藏书有关系。
……
转眼又十日过去。
这些日子,不知为何,纪恕一旦躺下,很快就能做梦。
唯一可喜的是噩梦渐少,所有的梦境都集中到了一个村庄之上。
不知道村庄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它不大。
二十几户人家错落而居。
村子中间靠前一点有一个大水塘,水塘东北角有一棵倾斜着身子的垂柳,一棵开红花的槐树。
一到夏天,塘里的菱角就连成一片一片,中间点缀着一些荷叶荷花,煞是好看。
村里人相处和睦。
小孩子成群玩耍。
其中有一个男孩子头发分成了左右两边,扎成了总角。
他光屁股站在倾斜着身子的柳树上——那柳树的枝条都垂到水里去了,像一个弯着腰临水自照的姑娘。他们都叫它柳姑娘。
“看啊,我要跳下去了,这下能扎个烈猛子!”他大声喊叫着。
“快下来啊!”
水里的人起哄。
“阿修,还不快上来!”一个女人抱了一只木盆,木盆里放着几件脏衣服,正蹲在水塘边浣洗,“习字的时辰到了,你还不快去,仔细你爹回来罚你!”
“噢——噢,噢……”水里的孩子起哄了,“快去快去吧,仔细你爹打你屁股!”
男孩儿不乐意了:“哼,你们知道什么,我爹才不会打我!”
然后,他噗通一声跳进了水里,不见了。
浣衣的女人半天不见小男孩冒出头来,脸上的笑意渐渐冷却,慢慢站起来身子,嗓子眼里带着慌张:“阿修!阿修!快啊,你们几个快点看看阿修怎么了!”
正当大家准备潜入水里寻找时,蓦地,一个小脑袋在离女人不远处露出来,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嘻嘻道:“阿娘,我在这儿!”
女人看见他,半是恼怒半是惊喜:“你这孩子,吓死娘了!快点上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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