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默一觉睡到卯时。
早膳之后就是他要向父亲陈述自己想法的时候。
父亲会答应他的。
他有着属于一个儿子的、来自血脉的直觉。
至于叶将军所提之事,已遭父亲拒绝,那么此事便也结束了。
纪默是个君子,君子的想法常常就是这样磊落。
磊落的纪少爷没想到叶将军此时正与其父在一起,更没想到身经大小战斗的叶将军心里正弯弯绕绕地想办法拉他们师兄弟上贼船。
叶将军:有时候迂回战术是必要的!
与纪默相反,纪恕和榆钱儿昨夜拉扯到相当晚才睡。
两人先就纪巺答应他们的可能性假设了一阵子,然后又未雨绸缪了一旦被拒绝的补救措施,最后说起了这几年的出堡的见闻,一会儿兴奋一会儿叹气,活像两个精神病人。
终于困了,上下眼皮直打架,纪恕迷迷糊糊爬到榆钱儿床边睡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光着脚丫子踩在泥里捉泥鳅,那泥鳅太滑了,他不得不使劲掐住泥鳅的头不让它乱动,朦朦胧胧中有个分不清男女的人叫他:“阿修,阿修,还不快上来!仔细你爹……”后面的话音极小,他没听到。他极力想要扭过头去听听后面的话是什么,喊话的又是谁,可是手里的泥鳅反嘴咬了他一口!他突然觉得手指火辣辣一阵疼。
很是生气。
“敢咬小爷,该死的!”他使劲甩了甩手,想要把泥鳅甩上岸,可是,甩不掉。
“嗨嗨嗨,灭明,醒了!”
只听得耳边聒噪得厉害,他烦躁地睁开眼睛,看到榆钱儿拍着他的肩头喊他起床。
他这才发现自己睡姿颇为销魂:趴睡在床边,上半身没盖被子,牙齿磕着右手指,已经磕出了一溜牙印儿,哈喇子顺着指缝浸湿了一小片枕头。
一激灵醒了!
动了动,脖子还是酸的,肩膀麻木,连带手掌都如万千小蚂蚁在啃咬。
他坐起来,觉得整个人都沉沉的像是灌了沙土。
“早课啊兄弟!你睡得还真实诚。”榆钱儿看他一副龇牙咧嘴收脖缩肩的难受样子,“你还行吗?时辰到了!”
“嗯,好。”他起身试图化解身上僵硬的状态,谁知脖子越发疼了。缓了一小阵,勉强跟着榆钱儿去了抱朴堂。
抱朴堂里师兄正在用功。
纪默看到纪恕的样子一阵无语,上前替他揉了揉大椎、肩井等穴位。
感觉好多了。
“下了早课去父亲那里吧,你这落枕加上风寒侵体需要针灸料理。”
“是,师兄。”
居然将自己睡成这副样子,惭愧啊!
这些年他身体虽然有些单薄瘦弱,但是极少生病,一来每日早课勤习不休,二来饮食合理起居规律。
没想到昨夜一个兴奋弄巧成拙,想要跟师兄一起离堡的话还如何与义父开得了口?
纪恕面上赧然,心下惴惴。
对自己受风落枕的事实充满了懊恼。
早膳过后,纪默和榆钱儿带纪恕找父亲。
纪堡主不在趣梅园。
前院会客厅。
吃饱喝足后的叶潇也不说走,纪巺也没好立即逐客,俩人就一些无关琐事闲谈了一阵。
叶潇谈性颇浓,依稀有外交使臣风采,试图将话题不着痕迹引到纪巺的儿子们身上。
恰时一名家仆来报:少堡主和恕少爷来了。
叶潇听罢心中一喜!
天助我也!
纪巺眉头微皱,这些小子们来做什么?难道知晓叶潇在此?
转念一想,不应该啊:未免叶潇巧言蛊惑,纪平事先安排了下人不许随口乱说。
一大早的定然有其他事情。
果然。
纪巺一看到纪恕的样子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看明白怎么回事的还有叶将军。这孩子偏偏这时候受风落枕?
真是时候。
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叶将军怀揣一颗狐狸心,不露声色,暗自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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