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的意思很简单,你如果要带一个过去,那就要现在就开始准备了,是什么样子的相貌,性子,还要出身清白,心里有软肋,能拿捏,最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那便是她爹娘一家人的卖身契都在折家手上。
不是在折筠雾手上,而是在折家手上。
“若是在你手上,长年累月的,无论是对方还是那个奴婢,都能想办法从你手上拿走卖身契,可在娘家人这里,就又不一样,即便是他们想要把卖身契拿回去,也要过咱们这一关,总要张开嘴巴才能要。”
“那我们怎么做,到底还有回旋的余地,这便叫做让对方有后顾之忧还不能解决。”
赵氏说起这些,可谓熟悉,“不仅是你,这天下的女儿家,除了丈夫愿意一心一意的,其他都有这么一个两个妾室,因为有了妾室,便大家也事先有自己的准备,这带陪嫁的丫鬟过去做妾,也是众人常做的法子了。
折筠雾听着没有说话,她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赵氏见她震惊的模样,想了想,又道:“要是不准备带,那就不带。等你……算了,还望你没有赌输。”
她摸摸折筠雾的头,“珺珺啊,事情走到这一步,你没有退路了,那便继续走下去,若是有朝一日觉得受了委屈,你也要知道,阿娘和阿爹会永远帮你。”
这话一出,她又噎了噎,心中一阵羞愧,觉得自己大概也没有脸面说这句话,因为每一次,她和丈夫也不是抛弃一切去护着她,而是每次都要她陷在旋涡里。
赵氏就没有再说话,而是起身要走,“刚刚我说的话,你多想一想。
折筠雾无意识的点了点头,等赵氏一走,她就皱眉看着桌面。
殿下会纳妾这事情,第一次在她的脑海里面出现,她之前真的没有考虑过。她一心一意的想要嫁给殿下,为了成功,她和殿下都不容易,那她难道还没出嫁,就要送个丫鬟给殿下吗?
折筠雾觉得殿下应该不会要。
她茫然了一瞬,还是觉得殿下不会要侍妾。清莺也被送来了两年,殿下只让她住在东宫,给了丫鬟伺候,给了吃喝,却从来没有去过她那里。
因为有清莺的例子,又因她跟殿下之间的情谊,折筠雾从来没有考虑过给殿下带个侍妾过去伺候,也没有想过将来殿下会纳妾。
在她的脑海里,妾室都等同于清莺。
清莺没有威胁,她在东宫的时候,还同情过她。
折筠雾就唉声叹气,觉得自己放松警惕了。但她也不多纠结,老老实实的在纸上写道:“殿下,我是不会带人过去的,我也不想要您身边有别人。”
她没有丝毫的删减,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委屈,眼泪汪汪的,还掉在了纸上,大概意思是:殿下,你要是有侍妾,我这心里难受,难受到都不想嫁了。
太子在收到信件之前,正在户部跟户部尚书一起说天下赋税。
户部尚书说的十分小心,太子突然问这个——虽然也不是突然问,之前也曾感兴趣的问过一些关于赋税的简单问题,但是像今日这般仔细问各地的情况,还是跟以前不一样的。
在这一刻,户部尚书甚至在想太子不会艺高人大胆,还想改一改这大秦的赋税吧?
说到赋税,就不得不说到大秦有多少个人和多少土地,而涉及到人和土地,就已经是寻常人碰不得的东西。
寻常人可能也不会去想要改变赋税和丈量土地,但是太子很有可能会这样做!
户部尚书的后背一点一点的凉下去,脑门上斗大的汗水流下来,僵硬的笑着。
——自从云州贪墨案之后,太子其实就一直有关注着赋税。
云州贪墨案为什么会发生?最初的原因是什么,这背后不是没有什么缘由的。那就扯上了一府的赋税由云州县一县承担,又或者是太子还想到了为什么会有云州墨补夏粮税。
反正无论是太子想到了哪一种,想要去改变这里面的每一个细节,户部尚书都觉得大难将至。
他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在其位上的时候,安安稳稳地度过为官的生涯。
太子!实在是一个危险的人,有他在户部一日,户部就不能安歇。
不过虽然想是这么想,但是户部尚书打心里也挺佩服太子的。
做官的人多了去,上位者们只想要暂时解决问题,从来没有想过从根源上面断绝问题,而太子自从进户部之后,就一直没有停下过如何断根的问题。
跟着这样的皇帝可能会觉得踏实,可能会想着要跟他一起做一番大事,光宗耀祖。但他却是太子。
太子想要做这件事情,便要顾及皇帝的意思,若是在赋税上面插手,那就要被猜忌了。
户部尚书看得明白,所以回话的时候也支支吾吾,有些不该说的一句话也不敢提,太子问了几句话之后,就皱眉骂道:“难道尚书大人已经听不到人说话了吗?”
户部尚书笑眯眯:“殿下,听得见,臣跟您说了呀。”
太子冷哼一声,“孤说东你答西,打量着孤知道不知道你的意思。”
他倒是不生气户部尚书揣摩他的意思,也不生气他不回答他的话,他只是生气户部尚书明显把他看成了一个傻子。
太子:难道孤长着一张奋不顾身要去蜉蝣撼大树的脸和性子吗!
他当然不会去做这么傻的事情!他只是习惯性的想要知道这里面的方方面面,只有把所有的事情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才会觉得安心。
于是气得拂袖而去,正要回宫,就见蜀陵侯府的人站在外面给他送信。
送信的人是小雨,太子因为成婚之前避嫌,不能经常去蜀陵侯府,所以他和折筠雾两个人一直互通书信。
按道理来说,下一次送信的时间是明日,怎么今日提前送过来了?
然后拿着信回溪绕东看。刚开始还挺正常,当看见她写都是他教导有方的时候,太子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这个小马屁精。不过这些信好像也没什么不同,提前送过来估摸着是想他了,他也想她,只是去太勤反而不好,只好忍着。
他抖了抖手上的信,在信再次变得平整之后,又去看下一封。这一封有泪痕!
太子一拿出信看见信纸上面明显有水痕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折筠雾的眼泪珠子掉在了这上面。
他蹙眉,将信拿近了看,越看眉头皱的越深,最后忍不住骂道:“整日就想这些有的没的,孤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个妾室来了,这么多年——”
话说出口,就想到了自己确确实实是有侍妾的。虽然一直都没有想过现在再添侍妾,但他娶了筠雾之后,还会纳吗?
太子殿下也是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
他对男女之事确实不上心,要不是喜欢上了这么个丫头,他对女人都不愿意亲近。但他确确实实没有想过不纳妾这个念头。
他是太子,他怎么可能不纳妾呢?即便是现在不纳,那以后呢?这个丫头,醋劲倒是很大。如今他还没有纳妾,她就这般哭哭啼啼,泪痕撒在纸上,这是做什么?还不是要他心疼!
倒是长进了!
太子唏嘘,觉得这倒是个难题。
于是就继续想,然后打了个寒颤——他虽然有纳妾的意思,但只要念头一至,他就自己先难以接受跟别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
太子只要一想到这个,就浑身一抖,觉得心里不舒服。
这便跟抱着筠雾的感觉完美不同,一个是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一个是……宁若苦修,立地成佛,自己先气得不行。
太子叹气,他怎么今日才发现这个毛病。
虽然有之前有这个毛病的先兆,但是他如今长大了,棱角磨平了,倒是没有想过自己还会这般厌恶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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