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眸中怒意更甚:“你竟敢如此跟哀家说话?”
“此言真真是折煞臣妾了,臣妾日夜盼着太后娘娘回宫,不然这宫里的日子呀——”姜妩轻哼嘴角划起弧度,拉长了声儿,“可无聊了。”
茶盏落地响声清脆,太后起身柔荑直指姜妩:“你放肆!”
侍从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状似被太后一吓,未递稳当,失手将送子观音滑落在地,生生断成了两截,慌忙伏地请罪。
“太后娘娘想要的是甚么?想让陛下雨露均撒,泽被沧生?可纵后宫几多金枝玉叶养出来的风骨,又有何人能及臣妾的恩宠?娘娘当年盼了多久先帝都未赐过的凤台,如今还不是让臣妾独享了?”姜妩丝毫不被太后怒气所惊,捂唇嗤笑,眸光潋滟,盈盈起身,余光往地上一瞥,“这送子观音臣妾怕是无福消受,臣妾先告退了。”
说罢直直望了太后一眼,搭着浣宜莲步出殿。
太后恨恨地望着姜妩那副与那人如出一辙的媚态,当年放她一马果真真是放虎归山。
不过姜妩,你也只能猖狂这一时了。
子时已过,玉钩照过高墙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偌大后庭已是寂静,只有那紫竹林中的鸟儿不时发出的嘶哑叫声,让这庄严肃穆的一座座宫殿更添几分神秘。
一女子身披墨色斗篷脸带面纱看不清容颜,耳畔戕风袭来吹得万物彷徨,脚步匆匆地往一处地方走去。
至那宫门前,守门的婢女早已候在那里,见其一到,脸上几分责怪却是开了殿门似是催促着。
“你来了。”殿内女子背手而立,身上是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正装。
“妾身来迟,那位实在盯得紧。”
侍婢识趣退了出宫门在外守着,女子拿下面纱,纤纤弱质惹人怜。
“不愧是林家的女儿,”太后转身,泠音曼曼,“空蝉,你果真没让哀家失望。”
“娘娘于我有恩,当年妾家反叛遭抄九族,若非娘娘救了妾身,还为妾身改了名寻了李家养下,妾身怕是早已随了全家上断头台。”李空蝉绛唇微勾,恭敬地说道。
“先帝武将林氏一家虽叛乱,但哀家与你父亲也算相识一场,又怎能看着林家绝后呢。”太后上前拉住李空蝉的手,颇为仁慈。
李空蝉却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这太后心中所想她怎么会不知道,太后与长乐宫那位不和,宫中谁人不知,况且当年,太后对皇贵妃下的狠手,她虽年幼但也知道些许。
“空蝉,你要知道,当年哀家将你从你父亲手中抱过时,你父亲可是对哀家说过要好好保住你这点林家的血脉,”太后凤眸流转,似是看穿了李空蝉心中所想,“如今你进了宫,哀家也能让你成为人中龙凤。”
语中有话,李空蝉何其聪慧,岂能听不出。
人中龙凤?她不就是想利用此次李美人之死来大做文章?
“太后娘娘,空蝉怕……”李空蝉稍稍停顿,垂眸。
“怕甚?有哀家在,谁能动你?”太后凝人一眼懒懒开腔,“你要时刻记住,如今你姓李,不姓林。”
李空蝉心中一紧。
“若你敢背叛……”太后狭眸乜,烛色将烬,黯光削弱了面目间的狰狞,她向前一步俯身,在其耳边细语,“光是这毒害亲姐一罪,便是三尺白绫毒酒一杯,抑或是腰斩、凌迟。”
何其狠毒。
殿内徒余灯火一豆,金烬阑珊,晃出瞳光一瞬的明,李空蝉早就知道,能稳坐皇后之位不倒,朝廷大半官员臣服,亲儿虽败却仍能位居太后的人,又怎会简单。
她读的是诗书礼仪,弑的却是自己的亲足……与夫君。
太后的前半生只执着于赢一个人,那就是陈贵太妃,而如今的太后只执着于败一个人,那便是皇贵妃姜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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