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孔忆之,不过三天前的一个早晨,当我一觉醒来时,我便就成了孔忆之。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不过,看着眼前这如此逼真的世界,我,竟然已经有些习惯,现在的生活了。
我叫孔忆之,确切的说,我现在叫做孔忆之。不知是什么缘故,前天早上一觉醒来,我再也不是那个,原本马上面临就业的女大学生,而成为这个大宋朝的孔家三小姐。
我并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穿越时空来到了这里,一切顺理成章的仿佛我本身就是古代人一般,所以尽管我十分想要回去,我也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尝试。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唯一能做的就是,既来之则安之。
孔家在舒州城内算得上是名门大户,所经营的买卖遍布全国各地,日子倒是也衣食无忧。只是,一股怪异的宁静正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什么,使得对此完全不知所谓的我不由的心生惊恐。但事后想想,这古怪的氛围却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为此,我真的很想喊上一句,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在正堂吃过早饭后,全家人都在紧张的收拾东西。这是孔家老太爷离开孔宅去往长子家的第十天,全家人都得到大伯家去看望老太爷。
我并没有见过我的这位爷爷,只是好奇,为什么我的这位大伯没有住在孔家大宅里。不过,我什么也没有问,因为这个时候,除了那只白毛鹦鹉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算说上一句话,所有人似乎都在沉思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姐姐忆莲已经出嫁,留在家中的女儿也只有我一人。日上三竿时,我们与同住在孔家老宅的三伯一家汇合,一同前往大伯家中。
三伯有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小孩也已经牙牙学语,所以光是三伯一家人就有四五辆马车。
我坐的马车是整个车队的倒数第二辆,只有我的丫鬟紫樱陪我,所以并不拥挤。紫樱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女孩子,和我一般大,只有16岁。她对我事无巨细的照顾,就拿现在来说,我只是去一趟大伯家而已,她已经大包小包的拿了一大堆东西。方才要不是我出言阻止,她恐怕会将所有我有可能用得到的东西都带上。
马车在城中行了一会儿就出了城门,沿着官道朝一座大山缓缓靠近,经过了九曲十八弯,我们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来到了这座位于山谷中的人间仙境。
紫樱扶着我下车,瑟瑟山风让我不由得有些发抖,紫樱将早已准备好的大氅披在了我的身上,轻声说道:“山中不比家中,小姐千万耐住性子,要是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我并没有做声,只是一边点头答应着,一边四下张望观察着周围。
虽然此时光线昏暗,但我还是可以看个大概。我们现在站是来时的道路上,不过遥远的来路早已完全隐匿于树影之中无法辨认。我们的面前有一个巨大宏伟的牌楼,牌楼上提着四个大字:人间仙境。牌楼后是上山的阶梯,一条通往左面大山,另一条通往右面大山。大山并没有多高,但山势险峻,在昏黄的光影中却显得格外的巍峨。在山顶那郁郁葱葱的植被中,我看见了在夕阳映照下绚丽夺目的鎏金的瓦片。
“早就听说大伯品味非常,如今一看果然是人间仙境!难怪大伯根本不稀罕老宅子!”嫂子李氏阴阳怪气的说道。
“不要乱说!”哥哥小声对嫂子说道,“大伯最厌烦的就是别人讲究他,你的这些话要是让他听见了,不知会有什么麻烦呢!我们今日来,好好的演场戏,大家面子上过的去,就够了。你可千万不要想什么就说什么了!”
“我可没有兴趣讲究他!”嫂子没好气的说道,“前些年他干什么去了?身为长子,从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照顾过爷爷一天吗?现在见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就急忙的表现自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冲着什么来的?”
“那也轮不到我们来说什么!”哥哥虽然嘴上教训嫂子,但那张再难看不过的脸却已经说明了他自己的想法。
一时间,四下无话,寂静的山谷中,呼呼作响的风声让人背脊发凉。
我成为孔忆之到今天,只有短短的三天时间,对于孔家的事情我也并不十分的了解,但到现在为止,我至少知道孔家的内部并不团结,甚至可以说是尔虞我诈。只是,现在的我,还无法想象得到,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在经历过那些残忍的、光怪陆离的事情后,我早就已经潜移默化的成为了孔忆之,只可惜,那时的我却再也不是孔忆之了。
一个精瘦黝黑的中年男人带着五名小厮从左侧的石阶上走了下来,男人满面堆笑的走到三伯和父亲的面前,恭敬的行礼后说道:“小的是管家王华,老爷近日腿疾复发,特让小的前来迎接诸位爷爷奶奶!”
“大哥年轻时曾经坠马,左腿受过伤,治愈后,便就落下了病根。这山中潮湿,远不比城中舒适,不知大哥的腿疾可有请大夫医治,若不用心治疗,年纪渐长,恐会愈加严重啊!”三伯满目担忧的看着管家,那种夸张的表情,真是生怕管家感受不到他对大伯那满满的关心。
“三哥说的正是!”父亲也在一旁附和道。
“二位爷与我们爷的手足情深,自是不必言说的。”管家笑道,“二爷和两位姑奶奶早就到了,已经恭候多时了。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夜间山中风大,可别伤风了,还是随我上山吧!”
由于并不清楚状况,我一路上只是闷头走路,一句话也没有说,不过也许原本的孔忆之此时也不会多说什么,所以我的沉默并没有引起任何人对我的关注,可讽刺的是,事实上正是因为我和原本的孔忆之不一样,我才得以保全了性命,不然的话,我相信,我绝对会在最开始就被敌人干掉,而完全没有机会了解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时,树林中的路灯已经被人点亮,那些星星摇曳的烛火,在黑暗寂静的树丛中十分的耀眼。温暖的橘黄色的火光在水晶灯盏中默默的燃烧着,我静静的看着它们,看着它们一个接一个的从我身旁略过,隐匿在黑暗之中,忽然,一阵莫名的恐惧涌上了我的心头,我的心脏在胸腔中狂乱的跳动。侧目之间,我竟然看到一只巨大的燃烧的手抓住了我的肩膀,那只手臂非常的长,以至于他的身体可以完全躲藏在浑黑色的树影中。
那只手牢牢地扣在我的肩上,虽然仅仅只是一瞬间,我却感觉到难以名状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那是高温灼烧所造成的疼痛,我相信我的肩膀现在已经被那只满是火焰的大手烫伤了。可是,我根本没有办法反抗,此时此刻我动弹不得。我惊慌失措,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恐怖的敌人为什么会选中我?可事实证明,此时此刻的我,的确连一个指头都操控不了,就好像我的身体早已不再属于我自己了。
我无法逃跑,无法反击,更加不能大声的叫喊,我只知道,自己的一切正在被一点点当然蚕食,消失殆尽。我不敢想象,我此刻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我确信,这副面孔肯定不会好看。
剧烈的疼痛让我抓狂,可就在我几乎崩溃时,一切突然奇奇迹般的消失了,好像一场噩梦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无法寻觅。
“小姐!小姐!”紫樱猛烈的将我推醒,她那满是焦虑的面庞逐渐在我的面前清晰起来,我勉强笑了笑,正想说我没事时,却看见所有人都围在我的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在紫樱的搀扶下,我站直了身体。我想向众人证明,我现在很好,可是,我的努力完全没有任何的用处,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的看着我。
“你真的不记得你刚刚发生了什么吗?”嫂子眉头紧缩的看着我,那种厌恶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被恶魔诅咒的人。
“我?我能发生什么?”嫂子的目光让我不安,难道他们也看见了那只燃烧着烈火的手臂了吗?想到这里,我的肩膀不由得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你刚刚突然晕倒了,还大喊着放开你,放开你!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哥哥走上前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我昏倒了?”我诧异的望向所有人,他们没有看见一只手臂抓住了我吗?我并没有昏倒,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我没有昏倒。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似乎都错乱了?
“好了!”不知从何时起站在我身边的母亲厉声制止了众人那嫌弃的神情。母亲握住我的双手,这时我发现,我的手竟然真的因为害怕而颤抖着。
其实,这位母亲对于我而言,也是一位刚认识的人,但可能因为我成为了孔忆之的缘故,每每见到母亲,我都会感到格外的安心,也都会很思念我自己的母亲,不知道,她现在是否安好,而留在现代的我,又是否还在她的身边。
山上的风的确很大,尽管我已经披上了大氅,还是被寒风吹得头痛起来。一路不行上山,所有人的话语都明显的减少,人们四处打量着,都想不通大伯为什么要住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我们在左面山顶的正堂见到了大伯、大伯母以及其他几位长辈。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富丽堂皇的屋子,不仅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而且出奇的宽敞,几十人共处一室也一点都不会觉得拥挤。
由于我是我这辈人中最小的一个,理所应当,我的座位被安排在了靠近大门第二排末尾。虽说现在是宋朝,早就已经发明了板凳和圆桌,可是这个家族似乎仍旧崇尚原始的礼仪,每人一张小几,一个软垫,盘腿而坐,温文尔雅。
待所有人都坐下后,身为晚辈的我才勉强以这种古怪的姿势坐下。
一路走来也没有怎么休息,刚一坐下,我就顿时觉得有些口渴,便自顾自的拿起茶壶就打算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还没有倒出水来,整个茶壶就被紫樱一把夺了过去,“小姐!你在说笑吗!”紫樱很无奈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不明就里的看着她。
“小姐!”紫樱无奈的看了看我,躬下身子,将我面前的茶杯倒满,“您是故意想让我挨骂吗?夫人可说过的,要是再让她看见你在外面不守规矩,她就要对我动用家法了!小姐你行行好,别为难我行吗?”
“我不守规矩?”我大感莫名其妙,这几天我一直以为原本的孔忆之是一个大家闺秀,调皮捣蛋和她根本不沾边,紫樱的这句话完全打破了我原本的设想。如果真正的孔忆之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样子的话,那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而我为什么会成为她呢?还是说这一切只是一个巧合?
虽然心中无比的疑惑,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向任何人寻求答案,只得苦笑着低头喝水。可还未等我品出茶水的味道,高坐在上的大伯便开始说话了。
“你们今天能来到我这里,为兄真的是十分的开心啊!”大伯那略显苍老的声音在正堂中回响,我不由自主的顺着声音,朝正座看去,只见一位两鬓斑白,面庞发黑的男子正襟危坐的看着在场的所有人,就在他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时,我的后背不由的冒出一阵寒意,好在正堂内比较暖和,还燃着一种很好闻的香,我才没有注意到这异样的感觉。事后回想起来,我真后悔当时只惦记着晚餐,如果此时我能有所警觉,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在大伯的开场白过后,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纷纷向大伯表达自己对他的深厚感情。大家论资排辈,一个接一个的说着那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话,所有所有人都表现的非常出色。这真的是给了我相当大的压力,我心急如焚,坐在角落中搜索枯肠组织语言,好在的是,这样的考验在哥哥说完之后就被上菜的丫鬟们给打断了。
在晚宴正式开始之前,正堂中又加了两张桌子,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女人扶着一个孱弱的年轻女子从内室中走了出来,她们向众人行礼,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坐在了那两张桌子后面。我知道,那个纤弱的女子就是大伯的养女,而那个中年女人,我却并不敢确定她到底是谁,毕竟大伯有那么多的老婆,谁知道她是哪一个。
就在两个女人稳稳坐定之后,整个正堂内竟莫名突然安静了下来,原本互相吹捧得不亦乐乎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人们都侧着身子,目光朝着同一方向注视着,尽皆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我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侧身朝正座望去,只见大伯和一个打扮的雍容华贵的女人搀扶着一个白发老人也从内室缓缓的走了出来。三人径直走到了正座后面坐下,很显然,这位满头白发的老头就是我的爷爷,而那个气质非凡的女人就是我的大伯母。
这顿寻常的家宴在一派虚假的和谐氛围中开始了。水果被一样样替换成了热气腾腾的佳肴,茶水保留了下来,只是在茶壶的一旁多了一个白色的酒壶和一个已经斟满酒的酒杯。
一旬酒毕,我终于可以品尝这些看起来极为可口的菜品,我早就已经饿得不行了,可是在这种场合下,我完全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大口朵颐。
这个家族有着很奇怪的规矩和森严的等级制度,在这里,晚辈只能吃自己面前那些长辈们动过的菜品,并且每样菜只能吃五口,好在这些古代人还记得米饭的存在,不然我简直都得怀疑古代人是不是都被饿大的。
不知道这顿饭吃了多久,屋外夜色沉重,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酒憨饭饱的表现,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是跪坐,笔直的腰板彰显着神采奕奕,面前的几碟菜几乎看不出动过的痕迹,也只有我完全不顾紫樱的阻拦,肆意用筷子拨弄着盘子中的蔬菜,好在在这紧张的气氛中根本没有人会去留意坐在角落中的我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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