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乐师们都就位后,观众们才发现原来光配乐就有这么多人,好些稀奇古怪的乐器他们见都没见过。这时候那些常年走商的人优越感就起来了,“那个短管是外邦乐器,我听京里的人说能把蛇给吹来,忒吓人。”
琴声起,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四周只有水渠潺潺的流水声。女孩们挨个上台,绕着走一圈,对四面八方的群众介绍自己。为了让别人有记忆点,才艺师傅教过,自我介绍方式都要特别一些。
本来大家都反复练习了几百次,但还是有人因过于紧张,磕磕巴巴半天才把自己的名字给说完整;有人想耍一套功夫,结果失误出了糗,当场就哭了。
当然,有表现糟的就表现好的,有人大概天生就属于舞台,一点都不怯场,幽默风趣,一张口就带动了氛围;还有的人端庄稳重,介绍完自己之后就下台去安慰那些哭花脸的女孩。
有人开始骂两河轩不干人事,这些女孩平日里一定是被欺负狠了才这么害怕,太可怜了。
程馥和吴缨:???
林檎觉得自己没办好事,很懊恼,不敢对上程馥的目光。
“这样才正常。”
“正常?”她不懂了。
吴缨帮程馥解释:“你瞧那几个哭的,失误的,是不是都让人记住了?”
林檎半张着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以后她们每进步一点,都会让关注她们的人欣慰。你知道这是什么心理么?”程馥望着人群中几位往候场区探头探脑的男子。
林檎也朝她目光方向望去。
“这是老父亲的心理。”
“什……”
吴缨下意识地左顾右盼,但愿四周其他人都忙着看舞台上的人,没有在偷听他们说话。
“你看啊,襁褓中的孩子每天屎尿屁,家长不胜其烦,但有一天这孩子突然长牙了,要尿的时候开始学会扭屁股提示了,作为家长是不是很欣慰?”
林檎指着那几个年轻男子,小声道:“他们也还是半大的孩子呐。”
“拭目以待吧。”
轻快的乐器合奏打断了他们的讨论,先前做过自我介绍的女孩们蹦蹦跳跳地回到舞台,虽然仍失误频出,但还是努力把准备了好多天的群舞呈现给台下的观众,有人全程边哭边跳,那画面别提多有冲击力了。
“她都哭成这样了还不糊妆,大河剧场用什么水粉啊?”女观众们关注的点。
水门街最高的地方就是小酒馆,所以挤不进人海的就索性上小酒馆要一个临窗的位置,边喝酒边看。
钱山和李小棠占据地利条件,边啃点心边点评。倒是马小东,没有时间关心可爱的女孩子们,枯坐角落里捂着耳朵背书。
“刚才那个摔跤的是谁?”李小棠指着舞台。
“哪个啊?她们位置老变化,我已经乱了。”小伙计把厨娘刚从海商那淘来的登山镜都要来了。
淘汰赛虽然每天下晌都有一场,但时间并不长,日落前必定结束。
第一天的展现,收获了两极的评价,骂的人说世风日下,不知羞耻,还有人劝把孩子送去大河剧场的父母长辈赶紧去把人带回家。成天这么抛头露面以后不好找亲事。也有人彻底接受了这种风格,回去后就把记得的女孩姓名都写下来,打算第二天接着去。
不过两河轩的众人还是低估了反对者们的行动力,一夜之间寻人墙上就贴了好几篇抨击大河剧场的文章,每篇文章下面都署了好几个名字。甚至有人跑去官府,要罗参管一管两河轩,挣钱不是这么挣的。他为这些年轻孩子感到惋惜。
“那么您有什么法子能让他们和家人过上好日子呢?”
“据我所知,大河剧场并未违反大越律,您想让我们怎么管?”徐野没给罗参开口的机会,先反驳了那名老秀才。
两句话就把人堵得七窍生烟,最后在其他人的搀扶下离开了衙门。
“见识浅薄。”他小声嘀咕,同时在眼前的文书上盖上章。
这事罗参也觉得那老秀才无理了,要知道大河剧场这种演出相较于京城那些,简直不能再纯洁。一没穿着暴露,二没与外人接触,只是打扮花俏,跳了奇怪的舞,下了台也不耽搁,上马车就回去……试问跟“满上”那位说书先生有什么分别?
不能因为不符合部分人的审美,就要取缔吧?
不过罗参不能为他们找两河轩的麻烦,同样罗参也不能妨碍他们去两河轩贴骂文。安秀街两河轩门市、金陵风物馆、大河剧场等几个地方都没能幸免。
两河轩
“我哪天不被骂?”程馥忙里偷闲,写小酒馆的新故事。
肉少价高被骂,好纸品被大户垄断,没法流入市场也被骂,不办长跑赛被骂,送代金券给金陵百姓买东西,也被骂蛊惑别人花钱,就连《白鹤道尊》里梁白鹤摔伤腿,他一直暗恋的师姐却在照顾别人,她都要被骂。再加上徐野一直住在程家;吴缨跟吴家决裂;小哥哥不搭理提亲的媒人……反正不管跟她有关没关的最后都是她被骂。
“还真是。”今天景元泽来找他们玩。
“说起来你们还有什么路子,让我入伙怎么样?”他最近觉得日子特别没意思。
写好一张,程馥抬起笔,旁边的玖玖麻利地帮她换一张新纸。
“你爹愿意让你跟我们玩?”怎么好像记得景二老爷不大看得上她。
景元泽切了声,“他管不着。”
“行,忙过这阵子我好好想想。”她不是敷衍,两河轩人手不足这件事是长期的,如果有信得过的合作方来承接他们的衍生品,那最好不过。
吴缨从账房出来就撞见心情不错的景元泽打道回府,纳闷这人是不是又黑了小姑娘什么东西。景元泽就是那种,自家做错事去程家道歉结果连吃带拿还心安理得的人物,吴缨早看透此子恶劣。
刚才跟莫老爷子盘了上半年的账,虽然他们投出去的也很多,但赚的速度更快。他现在觉得自己应该去挥霍一下,不然钱太多放着不花,对不起自己这几年付出的辛劳。
“这人还不错,我就是担心他家里……”光景二老爷那边就难。
小时候就听说景二老爷希望三儿子也用功读书走科举,他有办法给景元泽拿到国子监的荫生名额。哪知景元泽叛逆,读书是读进去了,但就是不想科举,加上有个过度溺爱儿子的曹氏,景元泽如今不上不下的。
“他是要拿出诚意。”
两河轩能合作的对象现在还真不少,比如明恒岛、詹拾,这两位都是干脆且信用好的。景元泽要是有兴趣,至少得有本事摆平家里反对的声音。
吴缨想了想道,“他有没有告诉你,宋绍曦的儿女此刻在金陵。”景瑛瑶倒是还留在京城,听说自己寻到一门四品京官的婚事,写信回来要嫁妆,二房全当不知情,景老夫人无奈之下不得不自掏腰包贴补她。
“不是什么要紧事。”景元泽没说,大概是觉得没必要,也不会影响什么。
https://xianzhe.cc/book/64109/24936670_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