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你也是吴氏一族的子弟,族里有事,你不能不管。”吴永龄的语气早没了先前的硬气。
吴缨哭笑不得,“堂哥,你们有没有发现,吴家没有我,真的要败落。”
“……”
“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还有约,失陪。”
程家有好几处小花园,今天趁着天气好,下人们忙碌地洗洗晒晒,后院里热闹非凡。小姑娘特地让人在花园的长亭里摆上桌椅,就着满园春色,补完《白鹤道尊》最后几话的细纲。而吴缨则在旁边的摇椅上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左手茶几上是一沓待核对的账簿。
“骆爷,金绣娘昨天跟我哭诉你不让她量脚。”闻香一边给自家小姐翻纸,一边问旁边长椅上的骆行。
骆行听到金绣娘三个字,脸就垮下来,“上回她发现我脚指头长了个水泡,哭着跑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怎么着她了。”这下好了,不让她量脚,她也要哭。骆行只想仰天长啸,我太难了。
程家养了两个绣娘,专门给大伙儿做点针线活,这个金绣娘手艺极好,就是爱哭。感动了哭,高兴了哭,总之哭的理由五花八门,谁都拿她没办法。简直就是水做的人儿。
“可我若是让唐绣娘以后管你的针线,金绣娘定以为你嫌弃她。”届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哭呢。
骆行烦躁地抓头,“要疯了。”
吴永龄没把吴缨顺利带到宗家,以为吴天佑会责骂他一通,不想对方什么都没说,像是早料到这个结果。
宗家几房面对族人的质问,都统一立场把责任推给朝廷,意思是,现在别说那些产业付诸东流,能补税脱身就不错了。
吴永龄想起吴缨先前那番话,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族里出的钱也要补回来的。”他话音刚落,原先嘈杂的大堂突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郭氏歇斯底里,“你们还有良心吗?族里从这些产业里赚了多少,现在出了事,就要宗家来填账。怎么不说要宗家给你们填命?”
吴永龄本有些后悔没管住嘴巴,但郭氏的话实在令他不能苟同,“你们拿钱去做什么营生从不跟大家商量。出了事又凭什么要族里来承担这个损失?”他不管族中账目,但现在想建议族老们好好查查账。
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族人如醍醐灌顶,纷纷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宗家糊弄过去。这件事本质就是宗家拿族里的钱,没有经过商议,私自干有违朝廷法规的营生,导致了这个结果。而宗家刚才一番诉苦,究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族里跟他们共同承担。
“既然说给族里挣了钱,那就对账,若是持平族里便不追究了。”族老之一的吴天溢开口。
吴令佐脸色极为难看,“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才是宗主。”作为族长,有权利支配族里公共的财物。
郭氏醒悟过来,“对,我们可是宗家。”凭什么被族人咄咄相逼。
在场的族人都没想到宗家对自己的族人都可以这么霸道不讲理,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
还是吴永龄思路正常,“可族规也有说,不得违反朝廷法度法规,否则将受惩戒。”吴氏族规严苛,不偏不倚,还算公平,但这些年渐渐被人忽视了。如今的吴氏一族,根本是吴令佐的一言堂。
闹到深夜也没个结果,大家伙都累了,最终吴天佑决定明日请齐族中长辈,到祠堂再行商议,吴令佐拗不过,只能答应。
“吴缨说了什么?”回家途中,吴天佑问吴永龄。
吴永龄向来尊敬族老,所以没有遮掩,将吴缨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对方。吴天佑听完只是嗯了声,没有发表什么看法。不过吴永龄自己没忍住,“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吴天佑疲惫地闭目养神,嘴里嘟嘟囔囔。
好不容易把族人都送走,郭氏累得瘫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托着脑袋,这时候才觉得头疼得厉害。四夫人秦氏倒精神不错,只是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平日里跟大房事不怎么对付,但他们的利益是共同的,这种时候她自然要同仇敌忾。
“我看就是那徐翰林闹出来的。”秦氏喝光茶杯里的水,重重地放在桌上。
郭氏不解地望着她,“怎么说?”
“大嫂我这么想你看对不对。杭州的产业少说有七八年了吧,前头一直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有人拿税说事了呢?杭州那些地,大头都是温家和吴家。谁跟咱们两家有过节,这事就是谁干的?”
郭氏无力地摇了摇头,“你也说大头是吴家和温家了,眼红的人可不少。”
秦氏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也有道理,“唉,我脑子自然没大嫂好,就是觉得这也太巧了点。怎么咱们在京城弹劾徐家小子,转脸没几天杭州就失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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