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静缘第二次走在叠翠山的山路上,上一次还是清晖带他来时。那时正值夏末,漫山遍野都是浓浓的绿;而今倏忽半年已过,整座山都被枯枝败叶覆盖,在皑皑飞雪的点缀之下,又仿佛成了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山水,更显空灵渺远。
时间还未到中午,幸而这场雪下得不大,不然山路一旦被冰雪覆盖,这下山路就会变得艰险万分。无念深知这点,唯恐雪势变大,因此只引着静缘加紧脚程,连午饭都没有吃,一鼓作气赶路下山。
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那是爬坡,在有石级的山路上,下山比上山不止轻松了一倍。二人一路无话,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已到了叠翠山的脚下。静缘回首,只见叠翠山巍然耸立在灰蒙蒙的天地之间,如同一个身在云天之中的巨人,腰部以上已经融入灰白的天幕,望之令人目眩。
无念亦停下来,面对着叠翠山,昂首望向隐入天幕的山巅,目光中流露着一种静缘看不懂情绪。良久,无念双掌合十,向山深深打了一个稽首,才转身看向静缘,见他肩背的衣服已经被飞雪打湿,伸手轻轻替他掸了掸道:“快走吧,这样的天气,咱们得赶紧先找个地方落脚才行。”
此时能去的最合适的地方就是山脚下的“稻里香”了。
沿着山路转一个弯,那围小小的院落就映入眼帘,依旧是那幢三开间的屋子,屋后的房顶上飘着一股袅袅炊烟。门外依旧是那块黄澄澄的酒旗,小院仍是荆扉半掩,与半年前毫无变化。
二人进去敲了敲门,许老伯应声而出,热情地把二人让进屋里,一边招呼道:“二位师父怎么冒雪下山啊?快进来暖和暖和,我这就去把火盆拿来,给二位烘烘衣服。”说着便往后屋去准备火盆。
无念合掌称谢,与静缘解了包袱,换下打湿的僧袍,这才选了两把椅子坐下。
不多时,许老伯将生好的火盆移了进来,架起竹竿,一面将二人换下的衣服晾在上面烘烤,一边不断打量着他们,觉得两人都面生,问道:“二位师父可是在云顶寺修行?”
无念道:“正是。”
许老伯盯着他端详了片刻,忍不住捻须点头称赞道:“这位师父真是相貌堂堂,气宇轩昂啊!简直如同活菩萨降世一般!”
许老伯不知道面前的是当朝皇子,否则怎敢这样无拘无束地称赞无念?
无念在云顶寺修行十七年,其间也只有十二岁父皇薨时下过山,此外便一直只有云顶寺僧人相伴,因此还是第一次遇上一个不把自己当皇子看待的人,第一次听人这样称赞自己,既感到意外,又觉得新鲜,但心情还是不错的。不由得展颜一笑道:“老伯伯玩笑了。”
许老伯摇头道:“师父当真俊美无伦!小老汉痴长六十七岁,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师父这般相貌的人!”
静缘在旁听许老伯夸静缘长的帅,心中满满的都是甜蜜和骄傲,好像人家夸的是他男朋友一样。
许老伯又转脸端详静缘道:“这位小师父也长的清秀俊俏!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静缘道:“许老伯认不出我了?我是半年前来云顶寺的周子玉啊!清晖师父就是在您这里接我的。”
许老伯闻听,又左右端详一番道:“果然是周公子啊!半年不见,公子比来的时候长大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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