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星。”入了夜,父亲竟然破天荒地来敲我的房门,或者我方才的眼神终于激起了他为数不多的愧疚之心,竟然还想着主动找我。
“吱嘎”我将两扇门打开,将他堵在门外,微微福身说道“父亲深夜来此所为何事?”却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他一年到头也没有要找我说话、谈心的时候,今日想要排解他心中的愧疚,我偏偏不如他这个愿。
“怜星啊,这惜梧君说的‘良辰吉日’到底是哪一天啊?咱们也不知道怎么准备。”父亲大约说不出什么宽慰、关心的话,借个由头想拉几句家常。
“父亲这话怕是问错了人了,何不去问问您欢欢喜喜挑的好东床?”我脸上带着谦卑、恭顺的笑容,言辞却句句带刺。
“我看你今天晚饭也没吃,给你送些东西来。”他双手托着托盘走了进来,盘子里几碟吃食。
我险些笑出了声,也忘了将他拦在门外,任由着他将这盘东西放在屋子中的一张八仙圆桌之上。“父亲可不是凡人的戏本子看得太多了,我何止不吃晚饭,我一日三餐都不吃,现下灵气缺乏,你能找到这些东西真是不容易了。”
我手掌推出一股劲风运去,那碟子里的精致小吃颜色褪去、形状软趴而下,露出了本貌,不过几瓣稀松、枯萎的花瓣,还能看得出些颜色,不算被气死完全吞食。他哪里能做得出这些人间食物?竟用这等低劣的幻化之术来蒙骗我。
父亲眼看就要揭开了和善的面具,在隐忍和爆发之间艰难抉择,终于憋出一句“我看话本上都是这么做的。”
他看的或许是“留住女人的胃——俏郎君逆天厨艺俘芳心”听说当初柳姨娘便是这般和他缠绵悱恻、郎情妾意,甘心做了一个外室,希望他那个时候做的吃食可不是这蹩脚的幻化之术幻化而来的。
“父亲好手段,只可惜您的乘龙快婿好像没学着你这绵密心思。”白日里的苍梧君未露面便给所有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狠厉映像,别说下厨做饭,我就怕一句话惹恼了他便来个神形俱灭。
父亲大概是受够了我这样的夹枪带棒,那和慈祥、温和的神态变得严厉,“怜星,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为父怎么办?难不成退婚吗?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
这就是他的耐心吗?“要不让汐月去,反正大娘子不是口口声声说这是一门好姻缘吗?汐月若是去了,可不是正好称了大娘子的愿?”
“你。。。”父亲手指着我的面门,面色铁青“你能不能别胡闹了?”
“胡闹?我怎么就胡闹了?难不成我能嫁汐月就不能嫁了?同样是父亲的女儿,也对,毕竟同样是父亲的女人,大娘子在苍梧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娘亲便只能被死气吞噬,连渣都不剩。”
“咚。”我这句话刚说完,父亲的手掌便落在了旁边的八仙桌上,一声震荡的巨响,恰此时,窗外一个闷雷打了下来,如今这样的境况,天气如何变幻恶劣都不足以为奇,只是父亲一脸青紫之色,一道明亮白光照下,凭添了几分可怖。
“你是越来越胡闹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原来这就是胡闹了,他觉得对我失望了吗?因为我不肯逆来顺受感恩戴德地嫁与别人做续弦?因为我看到他给我送劣等花瓣化成的食物时我没有感动得痛哭流涕?因为我做女儿的竟然对父亲有怨言?这些都让他觉得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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