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齐京都,堂邑城。
傍晚时分,天空突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到子夜时分,整座堂邑城已然笼罩在漫天雪舞中。
天牢里,火凤透过那一方小小的寒窗望见外面的飞雪不禁又担忧起来,不知那个人是否安好,如今身在何方,又在做着什么,可曾对她有过片刻的想念。
这时,她听见有人开锁的声音,回过头一看,意外见到牢房外深衣斗篷的吕玄。
门开了,吕玄走进来,掌灯的太监留在了外面,狱卒随即将牢门又关上,然后和那太监很自觉地退到远处去了。
父女遥相对立,彼此眼中皆有仇视。
“念在你是我亲生的份上,我觉得还是应该在你出嫁之前来看看你。怎么,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忘记了吗?”吕玄高高在上道。
火凤却是含泪看着他冷笑道:“这么说来,我还应该对您感恩戴德是吗,父亲大人?”
吕玄那双冰冷、毫无温情的大小眼抽了抽:“是你不念父母生养之恩,不顾一国公主之责,逃婚叛国背义在先,那就休怪我对你无情无义!”
泪断线而下,火凤满心悲凉地笑着说:“父亲,您可曾当我是您的女儿?对您而言,我真的从来都只是您称霸天下的一枚棋子而已吗?”
吕玄的大小眼又抽了抽,被戳中要害的他磨了磨后槽牙,恼羞成怒道:“天下没有理所应当的不劳而获,身为一国公主,你既享受了皇族身份带给你的尊贵和荣华,便自然该为这片江山做出相应的牺牲和贡献,这是自你出生之日起就注定了的宿命!”
火凤愣了片刻,而后突然仰天笑了,流着泪笑了。
亲耳听见那个姑且是她父亲的人这样说,她终于彻底死心了。
吕玄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威胁似的告诫道:“我警告你,这一次你若再敢逃或是轻生,我便倾齐国之力覆灭药谷,追杀洛倾鸿到天涯海角!记住,君无戏言!”
说完,他愤然转身就要离去。
走到牢门跟前时,他又停住了脚步,忽然极为惋惜地感叹了一句:“晏阳,你若是男儿郎,我便是传你江山又何妨!只可惜你投错了胎,要怨就怨你命不好,投做了女儿身吧!”
然后,他推开牢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狱卒随即便又过来锁上了牢门。
曾经,在她还是晏阳公主、还没成为“圣女”前,她也曾数次听吕玄这样感慨过,说她若为男儿,他必定会将大齐江山交给她,只可惜她是女儿身。
火凤就那样望着吕玄离开的方向怔了好久,眼中的泪愈是汹涌,脸上的笑便愈加凄美,心中便也愈加悲凉,绝望。
火凤终于再次转回身望向那一方小小的窗,含泪笑得凄凉。
这一生,我都无法再逃出这座金银堆砌的囚笼了吧?来生若可以选择,我再也不要投做女儿身,更不要投身在帝王家!
就这样,她在那方寒窗下足足站了半个时辰都还完全没有想要挪动的意思,直到天牢外突然响起的乱斗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走到牢门口,伸长了脖子斜眼想要看个究竟,可碍于视线有限,她到底什么也看不到。
外面走道里,一个从头黑到脚的蒙面者闯进了天牢,从最西头开始将一路的牢房全都给打开了,那些关在天牢里的重犯们千恩万谢、欢呼雀跃地纷纷向外逃去!
那蒙面者却与所有人逆向而行,来到最东头的天字号牢房门前,火凤一眼便认出了他,瞧了瞧外面的形势,冲那人惊道:“无斁,你疯了?!”
要知道,能被关在这死牢里的,那必定都是罪孽深重的亡命之徒!
唐狄边自顾自地开锁边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你救出去!”
锁应声而开,唐狄一把拉开牢门,再不顾身份距离,上前一把抓过火凤的手不由分说道:“公主,快跟我走!”
可是,火凤甩开了他的手。
唐狄惊诧回头:“公主?!”
火凤看着唐狄凄然道:“无斁,你这是打算前程性命通通都不要了吗!”
说着,她又眼含泪水、目露哀戚,冲唐狄摇头道:“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做!”
唐狄取下了自己的面罩,笃定而执拗道:“值不值得,我说了才算!”
火凤只是流着泪,冲他不停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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