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的南境仍旧一片郁郁葱葱,不似北方满目萧条。
遥望汪洋绿海深处,慕篱知道,那里有一片被烧毁了的深山老林。
再观眼前这片隐藏在钟灵山中的世外桃源,茂林修竹依旧,排篱竹屋依旧,院后碧湖依旧,远山飞瀑依旧,唯有院前那片药草少了些生机。到底是娇嫩的东西,即便是相对较暖和的南方,它们也还是难以生存。
才不过两月,人事却已全非,时隔半年再访药谷也已是沧海桑田。慕篱心中莫名生出一股苍凉,不由感叹世事无常。
正北那一排竹屋居中的客堂里,炭盆在静静地燃烧着,连城雪单独一人坐在炭盆边,而临窗的方榻上,顶着满头白发和自己本来面目的慕篱坐在榻上小案的一边。
这一幕让慕篱触景生情,只是今日坐在对面的人不再是楚昱,而是药谷谷主墨尘。
墨尘还是一副深山隐士装束,鸦青帕头,一袭深衣,简洁朴素,正在为慕篱沏茶。
慕篱在心中做着建设,将墨尘看做当年深受悯太子器重的太子府少詹事穆晨仔细端详,发现如今的他看上去虽淡泊超然、不理红尘,但还是能从他的眉眼间看出收敛的睿智和锋芒,慕篱几乎都可以想见他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
墨尘为他沏好茶之后便坐正,知道慕篱在观察他,他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任他观察,除了炭火灼烧的声音,屋里好半天都没有动静。
终于,墨尘率先打破了沉默:“二公子,多年不见,别来无恙,老夫在此先向二公子道声恭喜。”
慕篱闻言一笑,果然墨尘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来之前,他便推测,墨尘既知一切且隐藏得如此之深,那想必当日钟灵山中发生的一切必定也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他这次来没有伪装,而是以他的本来面目相见。
“谷主客气了,和谷主的深藏不露相比,晚辈这点把戏实在算不得什么。”
慕篱语锋犀利,墨尘却是一派从容。
“二公子想必有许多问题,今日不论二公子问什么,老夫都会如实回答,所以二公子不必客气,尽管问。”
慕篱了然一笑:“谷主既如此说了,那晚辈便不客气了。”
他取出那封无署名的密函轻轻放到小案上,看着墨尘直截了当地问:“此密函可是谷主所发?”
墨尘只是瞟了一眼那静静躺在案上的密函,而后依旧看向慕篱笑道:“二公子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那想必谷主也清楚晚辈想问些什么了。”
“自然,二公子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真相,庚寅之变的真相。”
慕篱默默地注视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墨尘轻轻一叹,而后从容下榻,穿鞋,起身,走到窗边,推开轩窗,顿时寒气扑面而来,他却好似丝毫不觉冷,望着窗外碧水青山将往事徐徐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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