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卿和宇文鸣天到底谁厉害,这最后竟然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当日双方马步大战几百回合,并没有像人们想象中那样分出胜负。当事人握手言和,事后也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谁胜谁败——只有李子茂满肚子火,没出发去。
武举的热议只维持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圈子里。小到除了当事人和军中部分军士,在神京这座巨大的湖泊中,没引起一丝涟漪。最后不管谁是武状元,根本没人关心:因为文考要开始了。
从八月底开始,神京各大客栈相继爆满。经过三年残酷的选拔,新一批的读书人杀出重围,汇集到京师,等待一生中最重要一关。
要知道既然能来到京师的,至少也是举人。举人对朝廷来说也许只是一名预备“官员”,连最小的芝麻官都不是,但对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老爷”无疑。
五千多名举人“老爷”,加上各类随员、书童、奴仆,上万人冲进京师,这对开旅店的人开说是饕殄盛宴。为了赚钱,无数酒楼、客舍被临时改名为“状元楼”、“及第客栈”,一夜间京师上百个“状元楼”拔地而起。
虽然这个时候京师的人很好客,物价却是极度“不好客”。往日里几十文一天的客房,这时候只能住厕所。最最便宜、最差最脏的客栈也是用银子来标价,小二脸上通常还带着“爱住不住”四字。
当然,这样的旅店不是所有学子都负担得起的。所幸,除了旅店还有会馆。
遍布京师大大小小的上百个会馆,是在京的富商和官员们出资修建的。但凡有点财力的商人们都极其热衷向会馆捐资资助会试的举子们,原因所有人都懂。
虽然不是所有州府都建有会馆,会馆大小也容不下太多举子,但至少也算让家境极端贫穷的学子有个去处。
杭州府会馆自然是有的,而且是京师最大、最豪华的会馆。在京师的杭州籍官员不少、富商更多。别的不说,光是白家以及白家背后的白贵妃、福王殿下,就应该知道杭州会馆所代表的意义。
往年的杭州会馆多少能住进些学子:部分看不清形势的书呆子,或极个别家境极端贫困的学子都会住进去,给杭州会馆增加些人气。
但今年的杭州会馆门乐罗雀,因为学子们有更好的去处:血衣侯府。
凡是到了神京的云州学子都被告知血衣侯府可以免费食宿。若换个人,学子们很可能是不会去的。因为读书人多少有种气质,一种不受嗟来之食的骨气。
住最烂最差的客栈,很多学子甘之若饴;可一旦牵扯到尊严、气节之类的东西,读书人是很较真的。
血衣侯府不同。颜家在云州的名声如雷贯耳,没有哪名学子不知道。但凡这种情况,一般家族大多是毁誉参半的。但颜家不同,颜家只有“义”名,没有恶名。
颜家为云州所付出的一切,虽没有官府张榜四处宣扬,但云州人是知道的。颜家在刚结束的抗倭战役所作出的贡献和取得的功绩,云州人是感恩的。
因为感恩,所以云州人在得知颜家前阵子得罪了血衣卫、天子忠犬后,竟蜂拥着朝血衣侯府赶来。九成的云州举子、近六百多人,不管颜府条件如何,义无反顾住进颜府临时搭建的竹楼、木楼。
这样的场面,把全京师的会馆和达官显贵们吓到了。
除了几个人,没人能想到到颜家在云州竟有这样的号召力、这样的凝聚力和这样的地位。部分人甚至在恶意的揣摩:颜家这样会不会触怒陛下!
更多人觉得很忧心。以前只知道颜家身为天下七望之一,底蕴深厚、传承悠久。但从最近两件事结合一看,颜家已经不是底蕴、传承两个词所能表述清楚的了。
“大哥!”“颜兄!”“侯爷!”王伦、徐文青和吴加亮随着颜家商船,沿河北上,和大多数学子到京时间差不多,住进颜府。
王伦和徐文青是进京赶考,吴加亮是陪二人进京,另有要事在身。一起到京的还有林晓泉、王熙河等人。但林、王等人都有亲属在京,自然不会住进颜府,没和王伦等人第一时间去见颜子卿。
还有几名师弟都住进颜府,只有一个叫于北溟的没来。
寒暄过后,徐文青被仆人们带到客舍休息。颜家临时搭建的客舍,结构大都一样。如今的血衣侯府,除了后院女眷住宅稍显富庶,其他所有人居住条件都差不多简陋,包括颜子卿。
时值盛夏,就算科举结束也不是冬季,所以竹楼和木楼反倒更加凉爽舒适。配备好蚊帐、驱蚊药草,学子们闲暇读书、温课,累了可在院内观赏风景,惬意无比。
“大哥,你在京师到底怎么回事?”徐文青走后,王伦和吴加亮终于把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问了出来。飞鸽传书也许可以把事情大致叙述出来,但细节是很难说清的。
……经颜子卿详细诉说之后,二人才抹着冷汗,一脸后怕。
“那给我们发出提醒的人到底是谁?想害你的人又是谁?”吴加亮此行目的便是此事。
“我也不知道!纪严也是受命而已,至于背后的人是谁,说不清楚!”
吴加亮拿着鹅毛扇,一副沉思模样:“从这件事开始,咱们颜家和当今陛下之间已出现巨大裂痕。咱们用最极端的办法,阻止了当今圣上对侯爷出手,以后算得是步步惊心。”
这次只有吴加亮前来,其他几个核心成员都留在杭州,这已经间接表明颜家的忧虑和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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