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颜宏怎么想,看热闹的群众中有人“明白”了。
颜子卿借款二十万两给朝廷赈灾——这是继颜子卿血洗血衣卫之后第二个重磅消息。“明白人”们恍然大悟,原来血衣侯是用银子买命,难怪犯下那么大的事,都没被处置。
除颜家外,李家、陆家、萧家、谢家、宋家也打开了腰包。不得不说颜子卿表率作用好,除武家外六家合计七十万两,已占了赈灾款项一成。至于剩下的,还有其他大户身上能“借”。
武家不借。爱谁借谁借,姑奶奶就是不借。
于是,轰轰烈烈的“善后大借款”开始。天下七望中六望都给了钱,其他自认为不输于七望的给不给?和七望关系密切的给不给?别人全都给了你给不给?
于是大汉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场“筹款赈灾”运动在神京大张旗鼓展开,就连七月底南宁候世子张玉大婚、八月初天下武状元比武“预考”这些大事都被遮掩了下去。
直到八月底,颜子卿也接到一封参加武状元比试的观摩邀请函,“大借款”活动才稍微消停下来。
邀请函发出者,颜子卿无法拒绝,所以必须参加。
二十几天来,颜子卿接到了无数邀请函,全都丢进了废纸篓,唯有一个人的,颜子卿无法拒绝。
福王邀请参加八月十五中秋文会,拒绝;叶文忠邀请中秋摘星楼赏月,拒绝;定国公邀请参加大佛寺金桂大会,拒绝;镇国大将军邀请郊外打猎,拒绝。
但在八月十五月圆夜当天,颜子卿还是没能陪萧如秀安静赏月,因为血衣侯府来了一个人。
“颜侯爷,本官血衣卫都指挥使田惟忠,见过侯爷!”田惟忠在元祐帝面前显得很忠厚,在颜子卿面前却很威武,严肃中带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表情,所以很威武。
“田大人你好!”颜子卿有侯爵在身,除了当今陛下无需向任何人行礼。面对田惟忠的客气,颜子卿既不热情也不冷漠,仿佛对面坐着的是一名素未相识之人。
当然,若不是前段时间的“误会”,二人也算得上真的素未相识。
“颜侯爷,八月十五到您府上打扰,本官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血衣侯府经过一个多月清理,废墟是没有了。但新修的宅子很简陋,如今用的住所大多是用老建筑的地基,临时搭建。
“哦,血衣卫还有苦衷,田大人请讲!”颜子卿的话中略带讽刺, 田惟忠假装没听见。
“是这样,前段时间血衣卫和颜侯之间有点小误会!”既然当今不追究,那血衣卫暂时拿颜子卿没有任何办法。至于说以后怎么报复,那是以后的事。所以,那是小误会。
“如今误会澄清,咱们两家也就无需纠结过往。”看颜子卿没说话兴趣,田惟忠继续说道:“事情过了不再提。但颜侯爷,我血衣卫死去的那三百兵丁该怎么办?”
原来田惟忠是为被颜子卿杀死的几百血衣卫而来。这几百人朝廷可不会当“烈士”抚恤。即便是真的战死沙场者,他们的钱往往还发不到手中,何况这三百人。
这些人家属最近天天去北镇抚司闹事,不为别的,只为要个说法——换而言之就是要钱。
田惟忠有钱,但不能用。有的钱是依靠各种“黑路子”来的,在没洗白前是花不出去的;还有的钱早就有去处,不是田惟忠想挪就能挪的。
所以田惟忠没钱。血衣卫活动费用全靠朝廷拨款。可如今朝廷连赈济灾民的银子都拿不出,户部又怎么会刻意去照顾那些平日里恨得牙痒痒的血衣卫。
颜家最近几年有多肥,血衣卫大致是知道的。颜子卿眼都不眨拿出二十万两给户部赈灾,想必再拿出一点点了结双方恩怨,不会有问题。
“哦,那都督打算怎么了结?”颜子卿饶有兴趣看着田惟忠一本正经的脸。田惟忠面前摆着一杯京师出产的茶叶,颜子卿手里的是铁观音。当然,这点细微差别,田惟忠是分辨不出来的。
“三十万两!”田惟忠伸出三根指头,“三百人,每家一千两,不多吧!”
“三十万两,真不多!”颜子卿的话让田惟忠露出满意的微笑,还没等他接过颜子卿话头,只听颜子卿冷漠的说到:
“三阳重和天云关镇每年因抵御戎狄战死的烈士无数,家属能拿到手的银子满打满算不到百两,你的那些血衣卫,凭什么就比他们贵十倍?”
“钱我有的是,随便哪个兜里翻一番就能凑个百十万两,但凭什么给你们血衣卫?”
“一群趴在大汉身上的寄生虫,他们的命也值一千两一条?笑话!——”
“什么,你——”田惟忠惊怒。自己带着满满的诚意来到颜府,竟会受到如此对待。“颜侯,你想好了,你敢和我们血衣卫死磕到底?”这才是血衣卫的本来面目。
“血衣卫而已,倭奴都杀光了,也不在乎再多一群满手血腥的刽子手!”颜子卿端起茶杯,做出一个明显“送客”姿势喝茶。
“哈,哈,哈——今日才知我等在云州颜侯眼中是何等人,好!我田惟忠记住今日的‘恩情’,来日必有厚报!告辞!”说完一起身,结束了这短暂而又印象深刻的交谈。
可惜田都指挥使不知道,在未来的半生中,其最最后悔的就是这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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