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沙场千人敌,敲碎一个六岁孩子的筋骨再简单不过。
谢济再次望向白衣男子,发现他先前那份洒脱之气少了几分,凭空多出几分感伤。
“之后,大启国上将军世子就彻底成了一个只能读书无法习武的废物,手无寸铁的薄弱书生,想要祸国也就掀不起任何浪花了。”
“可是这个书生读遍了圣贤书,满腹经纶一不小心偷偷考中状元,朝堂上下惊慌之人何其多,于是,在上将军谢禹的授意之下,这个书生在会试中作弊一事证据确凿,御笔一挥,书生午门之外,赐御棒三十。”
白衣男子在棋盘旁边,斟上一杯酒,一饮而尽,无尽辛酸一并烟消云散。
“之后同样是上将军谢禹做媒,与当朝相爷为我提亲,时隔仅仅半年,高阳休夫案风头就将那件状元案盖下去了。”
谢济站在一旁,言者无意,听者心中着实难受,谢济这也才明白为何他会说自己一心求死。
“妖僧案,状元案,休夫案,我也是后来在云阳城推算许久才弄明白。”
“真正算计我的,从始至终仅仅一人,就是那位上将军谢禹。”
谢济闻言,大为不解,老子算计儿子,为什么啊?
对于这个问题,白衣男子没有说,谢济自然不好多问。
白衣男子轻轻将杯盏放下,走到谢济身前,大袖一挥,眼前显现出一幅清晰画面,画中之人,正是当年的‘谢济’。
“我曾于琅琊溪畔流觞曲水诗文传遍天下名士。”
“我曾于高阳城中与人对弈奉饶天下棋先。”
“我曾游遍天下山河大川,结交江湖豪杰无数。”
“我曾高头大马金榜题名一日看尽高阳花,也曾对酒当歌让无数青楼女子心神往之撞入我怀。”
白衣男子每说一句,谢济眼中画卷就会相应变化出当时场景,看得谢济啧啧称奇:“如此人物,不枉世间真风流。”
说到最后,白衣男子神采飞扬,先前那份沉郁感觉全然消散:“我这一生,极尽风流,世间美好不曾辜负我分毫。”
男子将画卷收起,轻轻拍了拍谢济肩膀:“之所以给你说这么多,就是希望你也能有机会多走走,多看看,我在此生已经无所求,死得其所而已,你不一样,如同新生婴儿,不多见识一下,实在可惜。”
男子说到此处,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因为我的缘故,或多或少,你这一路都将走得不是很轻松,无妨,既是梦中遇我便是缘,今夜我便将你曾经被敲碎的筋骨一一复原,乱世将至,无一身武艺傍身,风流潇洒如赤脚踏天梯一般成为空谈。”
刹那之间,先前还能够开口说话的谢济已经无法动弹,甚至呼吸都很困难,又过片刻,白衣男子不见踪影,而自己先前脚下所踏之地也消失不见,悬空而立,心中惊慌不已,仿佛跌进万丈深渊。
“公子,公子......”
谢济满头大汗,猛然惊醒,当真只是一场梦。
“公子,梦到啥了?给我说说呗,我看你一会儿在那儿念叨,一会儿又是憨笑,肯定是有什么好事吧。”
谢济此刻头重脚轻,脑子里一下子涌进来不少东西,许久才明白过来,敢情这是先前‘自己’遗失的那些记忆。
春芽见公子还在发愣,也就没有纠缠,乖乖跑去端热水。
谢济再次想起奇怪梦境,依稀还记得那个白衣男子最后嘱托:“梦醒之后,你我就彻底缘尽,若是以后你有机会去高阳城走一走,得空请帮我在母亲面前磕头跪安,这么多年,她老人家最伤心!”
大梦醒来,那些曾经的风流,总是难免会被雨打风吹,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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