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能冲淡仇恨,冲淡荣耀,却无法冲淡耻辱。
郭勋无法忘记,自己初到幽州,曾看上公孙家的一位小姑娘,并提出联姻的要求。
当时公孙家答应了。
他不觉得意外,一个三十出头,有权有势的刺史肯娶公孙家的庶女为妾,这已经是很给公孙家面子。
然后,年少的公孙瓒就这么闯入他视线,半路截住他迎亲的人马,大喊,老狗安能娶凤凰。
狠狠给了郭勋面上一巴掌。
也交恶公孙家。
但那个鲁莽少年没有被淹没,反而让当时的涿郡太守刘其看上,将女儿下嫁。
郭勋花费不少精力,斗倒刘其,腾出手想要收拾那个让自己出丑的小子。
谁知公孙瓒竟假扮随从跟上流放交州的刘其,事败后,博得忠义美名。
又以数十骑破鲜卑于塞外,升任涿县令,在年初被朝廷给予征兵的符节,从各郡抽调精锐骑兵三千,前去征讨凉州叛乱的边章、韩遂。
那个嚣张的小鬼已经是一根让郭勋都无法忽视的心头刺。
“我绝不会允许第二个公孙瓒出现。”郭勋拔出剑,想起传令兵回报的话,四人不服,目光透着冷冽的杀意,“将沉眠香掺和在酒里面,以摔杯为号,你们一听见声音,立刻冲进来,将他们乱刀砍死。”
“唯,”披甲的亲信抱拳应道。
咣当,门外传来一声响,郭勋疾步闯出门,喝道:“谁?”
“父,亲,是我,”怯生生地声音回答着,宛如山谷里的百灵鸟,悦耳动听。
郭勋面色一沉,没好气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门外庭院之下,一道偏瘦的身影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面上蒙着黑布,声若蚊鸣道:“提水。”
郭勋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挥手道:“滚远点。”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生有三子,个个都是相貌俊郎,唯独这个女儿,天生脸上有一块紫黑色胎记,霸占眼睛以下的脸庞,揭开面纱,简直能吓死人。
“女儿告退,”郭女弱弱说一句。
郭勋不再看她,转过身道:“他们有没有到府上?”
亲信回答道:“主公,我已经安排人让他们先沐浴,再去正厅。”
郭勋点了点头道:“好,我先去正厅。”
西院偏房之内,李毅泡在齐腰高的木桶里面,毛巾敷在额头,感觉是轻飘飘的,别提多爽了。
离开涿县后,他压根享受不到用木桶泡澡的待遇,或者说,行军打仗,半个月,一个月不洗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他肯定要多泡一会,泡得脑袋晕飘飘,门外奴婢敲门催促,他才懒洋洋回答一声,慢吞吞地起身。
真没见过这么急着去送死的家伙,李毅心里嘀咕,用白色毛巾擦干身体,穿上备好的银灰色丝袍,黑色下裳,精神抖擞地往外走去。
在奴婢的带领下,他沿着弯弯曲曲地走廊,一直走到正厅,里面的郭勋和刘备等人都已经落座,案几上依次摆着世家用餐该有的餐具。
装酒用的尊,喝酒用的双耳杯,割肉用的刀,盘,碗等等。
“抱歉,让刺史大人久等了,”李毅挂着漫不经心地笑容,踏入厅内。
郭勋没生气,他对将死之人还是拥有很大,笑道:“无妨,请入席。”
李毅走到西席,坐在关羽和张飞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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