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日天气新,云川水边多丽人。
三月初三,上巳节。
这一日素有洗除邪秽的“祓禊”风俗,之后又添了祭祀宴饮,曲水流觞,郊外游春等内容,且还是男女相会,表达爱慕之情的“求偶节”。
淮阳城一年一度的百花盛会,便是选在三月初三举行。
清晨,天色微亮,水天相接的地方渐渐浮现出一抹火红轮廓,朝霞掩映间,道道曦光倾泻照落,洒在翻滚起伏的湖面上,金灿灿,明晃晃的一片,甚是炫目。
湖上大小画舫星罗棋布,五颜六色,绚烂多彩,真个似百花齐放,争香斗艳。
除了淮阳妓家的画舫,楼船,尚还有不少富贾贵族的私家华舟云集于此,普通的扁舟小船更是不计其数,淮阳百花会声名远扬,不乏慕名而来,只为一睹盛会景况的人。
自高空俯瞰而下,当真是舟连舟,人挨人,好不热闹。
供案香烛摆齐,众妓家焚香祷告,诵念祝词,举行了重大的祭神仪式,又以杨柳枝沾花瓣水点过青楼诸妓头身,表达去灾祝福之意后,吩咐一帮子小厮驾驶小艇,敲锣打鼓,宣告百花盛会正式开始。
载满鲜花的画舫云散开来,于万众瞩目之下,一位位妓家培养的妓子霓裳华服,粉墨出场,登上画舫二层的平台,面含笑意,敛衽一礼,通报了自家芳名,随之各显才艺,兴歌起舞,抚筝调琴。
笙簧交奏,琴瑟叮咚,汇成一片繁妙之音,飘扬回荡在这湖面之上。
哗...哗...
当一位妓子表演完毕,赢得一大片鼓掌喝彩,退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位妓子登台。
如此你方唱罢我登场,各色风情的美人儿,叫人目不暇接,颇有一日看见淮阳花的意味儿。
还有一些才子文人按捺不住渴慕之意,即兴赋诗,赠予佳人,惹得美人喜笑颜开,回眸传情,之后怕是又要传出一些风流佳话了。
“公子,这百花会好生热闹啊,比山上打坐清修有趣的多了,你瞧,你瞧,那位姑娘的琵琶弹得真不错......”
说话之人是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衣装打扮像是一个伴读书童,双眸明亮灵动,左顾右盼,新奇无比,颇有一种怎么瞧,也瞧不过来的架势。
他身边的青年公子白袍玉冠,剑眉星目,隆鼻薄唇,面容极是俊朗,此间负手立于一叶扁舟之上,衣袍猎猎,随风翩飞,当真称得上是玉树临风,高洁傲岸。
他拍掉少年拽扯衣袖的手,笑道:“说归说,别扯我袖子......而且,咱们修道之人,当以长生了道为念,眼下适逢其会,瞧瞧热闹也还罢了,莫要一味耽于玩乐,荒废了道心。”
“公子你又来了,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少年目光四处乱瞟,语气不满而又敷衍的说道。
青年公子摇了摇头,目视前方,徐徐开口:“相传前些时日,莽荒妖域的黑蛟大妖蚩离,在星罗海吞吃了几个蓬莱仙门的弟子,遭到蓬莱仙门的几位金丹长老追杀,一路往西南方向逃窜,灵华陆洲正好位于星罗海的西南方,咱们昨日又在坊间听闻,半月之前,曾有几个渔翁在云川大泽内湖见到了仙人追逐蛟龙,十之八九便是黑蛟大妖蚩离跟那几位蓬莱仙门的金丹长老了。”
少年皱起眉头,疑惑不解道:“咱们又不是蓬莱仙门的弟子,管这些作甚?”
青年公子屈起手指,敲了一下书童的额头:“你啊你,难道忘了你家公子的照天鉴了?咱们只需往内湖走上一趟,即可重现当时的情景,这个层次的斗法并不多见,如能见识到蓬莱仙门的一些大神通,开开眼界也是好的,所幸是在半月之前,再久远些,恐怕便不行了。”
瞪大了一双眼睛,少年揉了揉额头,诧异道:“就为了这个?”
青年公子笑道:“不然呢?”
“公子,你没救了,真的是没救了。”少年嘴唇嗫嚅,憋了半天,最终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青年公子没好气道:“谁没救了,心里当是有数!”
言罢,他语气一变,郑重了些许。
“知书,莫要怪我平日待你严苛,你贪玩好耍,又喜好声色,到了这红尘世界,若不严加管束,怕放野了性子,收不回来。”
少年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公子,实话实说吧,我根骨不佳,又跳脱好动,受不了修道清苦,又不耐打坐参玄,纵然侥幸突破了道基瓶颈,此生也是无缘金丹法境,既然求无所得,注定是一场空,不如及时行乐,莫要到头来蹉跎了岁月,又空负了人生,落得个竹篮打水,一无所得。”
蹙眉注视少年,青年公子沉吟半晌,方自哭笑不得道:“我是该夸你有自知之明呢,还是该怪你不思进取呢?”
这少年姓宋,名唤知书,原是他门中一位师兄的侄子,昔年一次身陷魔窟,这位师兄救过他一命,之后却不幸殒命魔窟,临终托孤,叫他若能逃离魔窟,寻到他的侄子,代为照拂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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