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容看着他们两个的这般模样,脸上带着笑,行了个礼,“若是无事,小王爷还是早些回自己府中吧,”并后退了几步,继续说道,“奴婢还要吩咐膳房做些吃食给公主送来,就先不奉陪了,”然后转身离开了,转身的同时,抹了抹脸上滑落的泪水。
“元容姐姐,”汀兰在后头喊了一声,却只见元容离开的背影,落寞决然。
这些年,她倒是跟在公主的身边,越来越像了,不知道是看的太开,还是太看不开。
慕平一个人楞在原地,看着元容离去的背影,怔怔的说道,“汀兰,是我做错了吗?”
此时汀兰的手还扶着慕平的胳膊,慕平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靠在汀兰的身子上,“汀兰知道,王爷也是为了公主好,”汀兰于心不忍,安慰着说道,“元容姐姐并没有责怪王爷的意思,只是近日照顾公主,有些累了,”
慕平轻轻的笑了一声,很嘲讽,是在嘲笑自己,亦是在嘲笑汀兰说的话。
慕平挣开了汀兰的搀扶,站在原地,许久才开口说道,“我虽同姐姐一母同胞,却也比不得姐姐同兄长,龙凤双胎,是一起从母后肚子里来到这人世间的,有着一起长大的情意,到底姐姐还是同兄长更亲厚些,还有凌少将军,他亦是同姐姐和兄长一起玩闹相伴,是姐姐的心上人,是兄长的知己好友,”
当年程皇后怀孕,是第一胎,所以格外的小心些,那个时候,陛下刚刚登基,对程皇后亦是恩宠有加,处处无微不至,就直到现在,大家都说,咱们当今的陛下,一生也只爱了一个女人,那便是程家小女,可惜最后她还是自尽在了恩宠最甚的上阳宫,并把这份恩宠连续到了他们的女儿长宁身上,因为长宁长得同程皇后十分的相似,越长大越相似,特别是眉眼。
程皇后的第一胎,便产下了一儿一女,是龙凤双胎,大家都说,这是极大的祥瑞之兆,陛下也很欢心,一出生便赐予了公主封号为长宁,以求她事事长宁,也求渝都世世长宁,将皇子赐名从阳,当着文武百官,后宫众人的面,亲口许诺下他的太子之位,是未来的天子。
从阳和长宁出生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陛下很宠爱程皇后,也很疼爱两个儿女,他们是嫡是长,一时间风头无两,身边还有凌氏家族的扶持相拥,样样都是好的,什么委屈都受不得去了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慕平为之羡慕不已的。
然后汀兰看着慕平走下台阶,一阶有一阶,明明是很短的距离,汀兰却觉得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在走,
“那些回忆,我自然不知晓,”
他又何尝不知道,那些人对他的不满,就连姐姐对他亦是如此,他何尝不知道姐姐也在怨他,何尝不知道,比起兄长来,他在姐姐心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虽不知晓,不曾了解过兄长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但听了太多兄长的故事,只是知晓,许多人提起他的时候,是惊羡的,是赞叹的,也是遗憾的,直到后来,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他。
在慕平年幼时的记忆里,长宁一直很爱闹,也很爱笑,喜欢黏着从阳,跟在他的身边,吵吵嚷嚷的,虽然是同时出生的,但从阳一直很宠着长宁,那时母亲就抱着他就在一旁看着,静静的看着他们笑,静静看着他们闹,岁月安好。
大多数时间都是长宁一个人在那里闹,而从阳便看着他闹,后来多了一个小哥哥,慕平后来才知晓,他便是长宁中意的男子,叫凌云,是凌家的少公子,亦是渝都最年轻有为的少将军,同从阳是至交兄弟。
“王爷...”汀兰从来不知道他的心里竟也装着这样多的心思,她也之位,慕平只是有些不懂事,如今看来,生在皇室,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如何会有不知事的人呢。
“可汀兰,如今活着的,是我同姐姐,如今陪在姐姐身边的人,是我,不是他们,”慕平转过头看着汀兰,眼睛里快要流出泪水,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声,扭过头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兄长和凌少将军对姐姐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许他们在姐姐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可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姐姐,我只想让姐姐开心,”
是的,他只想要姐姐开心。
他不认识什么废太子从阳,亦不认识什么凌云,他只知道这些年,护着他的是姐姐,不是旁人,他想要姐姐开心,如果过去的记忆真的让人那么难受,他但愿姐姐能够部忘了,毕竟谁也回不去了,那些人也再也回不来了。
他知道自己替代不了兄长甚至凌云在长宁心中的地位,但他也只是想让姐姐开心,至少像从前那般能够开心起来,笑容甜甜的,爱哭又爱闹。
“我只是想姐姐开心,”慕平颓丧的坐在地上,手支撑着膝盖,颓废极了,这副样子看在汀兰的眼底,于心不忍。
他就是那般的没用,那般的无能。如果是从阳在,他一定会做的更好,至少不会让姐姐那么伤心,那么无一无助。如果是凌云在,亦是如此,可惜他们都不在了,剩下的只有慕平一个人陪在长宁的身边。
慕平突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大笑了起来,对着汀兰说道,“元容说的,那时候我还太小,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父皇为何要杀了兄长,也不知道凌家为何要谋反,那些的那些我都不知道,所以不怪我,对吗?”他看着汀兰,一声声的重复着,“汀兰,不怪我,对吗?”似是想要得到汀兰的谅解与肯定的回答,汀兰已不知晓自己该如何面对此时的小王爷。
汀兰虽跟着小王爷入了他的王府,可到底是公主府的人,是公主的人,她不想去追究什么,孰是孰非,她不想让公主伤心,可她确实也见不得慕平伤心。
其实仔细想想,慕平又有什么错,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确实不过是个孩童,没有一丝的自保能力,所以,如何能去怪他?只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心里堵得很,谁也劝不了,那一座座的牢笼,快把人也压得踹不过去气来了。
这到底是谁能放过谁?
慕平见汀兰久久的不回答,又低下了头,声音极轻极轻,“我知道自己不如他们,能让姐姐更加开心,可再如何,”最后就连自己都快要听不到了,“他们都回不来了,不是吗?”
大家都说,长宁是最幸运的那一个人,慕平亦是如此,经了如此的大难,都能活得像现今这般同寻常王爷公主,并无二般,甚至更甚,如此一生,便能相安无事。
如何,才能够相安无事?
汀兰不忍心的走上前去,蹲了下来,轻抚着慕平的肩膀,小声安慰着他,“我知道,汀兰都明白的。”此刻的汀兰,眼里心里,只有眼前这一个人的悲伤,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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