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来!”
一路上,黎清一直拉着纳兰珏的手,直到带着她走进前厅才放开,慕容莫贳望着两人的神情由起初的自然到意外,这么才短短一月时间,眼前青衣素面的少女就变了,变得很飘渺,她眼中似乎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她的眼睛……
“纳兰珏?你的眼睛这么了?”
纳兰珏站在厅门前,她的身后是微低着头面带忧色的黎清。
此时,她当然听到有一道似曾相识的男声在同自己说话,却不是纳兰木栩。
“贳王爷?”
纳兰珏试探性地问道,眼睛依旧空洞无光,死死的望着一个方向。黎清疑惑地忘这两人,显然对刚才纳兰珏称自己的皇兄为贳王爷有些好奇。
而她实在没想到,前来找她的人竟然是慕容一族的,心里复杂的情绪很快就淹没了她脸上所有地淡然。这么多年来的宁静却在知道身世之后,全部改变了,连同这些昔日她一直认为是亲人的人!
“是我,父皇让为兄来接九妹回去!”
慕容莫贳几步走过来,脸上挂着担忧的表情,双手握住纳兰珏的手,那么自然亲厚地动作!那一刻,纳兰珏就已清楚他在演戏给谁看,故不戳穿他!
黎清见两兄妹团聚,也没理由多呆,便悄悄往厅外面退,刚才的画面对于他这个外人来说,也没有哪里不妥。一个人走出前厅,跨出院子,来到前日他们来过的练场上,向着头顶地蓝天重重的吐了一口,他知道她要走了!
回想起这一个月里的种种,他失神的笑了起来,仿佛又看到那白衣倾世的女子坐在竹林中悠然弹琴的样子。
“现在没人了!”幽兰山庄的会客厅中,纳兰珏轻轻将自己的手从慕容莫贳的双手中抽离出来。
慕容莫贳粲然一笑,一轮俊色英貌,冠缨索绝。
“其实我这次前来,的确是受父皇之命,前来护送你回荆国!”
慕容莫贳恢复了他本来的仪态素雅,淡云风轻地气质,说话的语气里再也找不到之前在黎清面前表现出的亲切感,现在就好像,只是一个故人而已。
纳兰珏感慨地一叹,说道:
“你们都知道?”
“恩!”
慕容莫贳淡淡地注释着眼前这少女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在他眼中,她是特别的,从自己十六岁第一次见她那次,到后来他在长乐楼里再一次见到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因为她和她的母亲长着一张一样地脸。
没错,他和孪生哥哥慕容莫晟从她出生地那一天起就知道她的身世。他永远也忘不了他的亲生母亲兰妃是怎么因为她的出生而死去的,那一年,他和哥哥才八岁。均帝的后宫中出现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他和哥哥年纪还小不懂事,偷着跑去看那个女人,却无意间看到自己母妃的尸体从夜湖里捞出来。
他们只记得,母亲兰妃慈孝和蔼,端庄大方,又因生下了一对皇子倍受父皇宠爱。就因为那个女人的存在,他们的母亲就成了后宫中的一个陪葬品,母亲死后,他们兄弟俩便是由现在的皇后李氏照看。
纳兰珏当然不清楚那年的往事,她只是冷冷地笑了起来,只有自己不知道,从一出生起,就注定是他们看不起的人。在柳府的每一天,她都告诉自己,她是钧帝的九女儿,她是呈予公主。
母妃,纳兰珏哪里做得不够好?
为了得到更多那个她以为是自己父亲的喜爱,努力的背她看过的所有诗词,努力学着母亲的样子练琴,跳母亲教给她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支珏,那年才八岁啊!
一个八岁的小孩子那么努力的做着这些事,努力的想要更多人喜爱自己,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从那一天起,就再没有一次是属于自己地笑容。
可是一切在真相大白之后,感受到的全是*裸的心痛。这八年来,她为了那个叫慕容纳兰珏的少女活着,而现在呢?
山庄门前,黎清站在俩人对面,面色沉闷。在他眼里,看不透纳兰珏在见过慕容莫贳之后的复杂心情,就像一个被掏走心的陶瓷娃娃,任由她的兄长拉着。
“黎清!这一别,不知何时相见,请多保重!”
纳兰珏朝着黎清的方向,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然后转身上了马车,没有回头朝着他的方向看去,哪怕什么也看不见!因为她知道,离开这里以后,她再也不是什么慕容纳兰珏了,她要做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也是她不认识的一个人,所以这一别,真的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相见。
她没有跟慕容莫贳提及过任何关于黎清的事,现在看来,她以为黎清与宪国没有太多关系的想法也渐渐消失了,只有自己,才是*裸地被人看穿,而他们每一个人都隐藏着自己。
离开时没有回头也是因为如此,这样短暂的相遇到分开,他们相识地一场过往,也不过一瞬间,只是在纳兰珏坐上马车离开幽兰山庄时,她相信,他会在某个角落注视着自己。
她对于慕容莫贳的态度是淡漠地,没有太多的言语。
在路上行了三天,他们到达了于安。这个时候接到消息,纳兰木栩已经回荆国了,这天天气很好,又行了半天地路程,才到了下一个要去的地方。纳兰珏以为是要离开于安,却没想到是来了楚氏山庄!
“那个人,可以治好你的眼睛!”
一路上,他们的话本就不多。而此时,慕容莫贳地一句话竟然让纳兰珏沉闷了很多天的心得到一丝丝安慰!
“纳兰珏,就让为兄真正做一次你的兄长吧!”
我名叫慕容纳兰珏,是宪国五任皇帝慕容誓钧的第九个女儿,八岁之前从未见过他,因为我一直和母妃柳氏住在名为卢雪的冷宫中。
有人说母妃是妖女,所以父皇不宠她,将她关在卢雪宫里,并且永世不能出去,我模糊的记得母妃谈起这位皇帝时目光里的哀愁,那时候只觉得母妃深深的爱着这个男人,尽管他如此对她。
八岁那年的深秋,天阴沉得微暗,整个天色弥漫了一层灰蒙蒙的雾色,我独自站在母妃寝宫外,眼见几个小宫女里里外外的跑着,每个人脸上带着些许担忧之色,没人顾及我在干什么,只是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早上的时候见李太医急冲冲的来了,心中一直怀着不安。平安似乎也觉察到我的紧张,乖巧的卧在脚跟前,用爪子摸我的鞋尖,我俯下身体去将他抱起,用小手反复抚摸它雪白的绒毛,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母妃寝宫的方向!
良久,新月踏着沉重的脚步从内屋里出来,那脸上夹带的阴沉也是我从未见过的,她有些不忍的望向我,用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说:
“小小姐,你母妃要见你,快跟我来…”
放开平安,她已经用手轻轻拉过我的手臂,往内屋里走,屋里几个小宫女和太医都用相同的目光凝视着我。
每一步都像踩着火炭走到母妃的床踏前,此刻的母妃比平日里更加憔悴,那面色异常苍白,只在见到我的那一刹,才有了一丝暖色!
“母妃…母妃,珏儿在这”
本来就小的声音带着颤抖,小手拼命抓住母妃的手,我以为母妃是因为自己不听话才这样的,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泪水划过眼角,流进嘴里,味里全是苦咸!
“纳兰珏…你要记得,只有自己笑着,别人才不会让你哭…”
母妃的眼里闪着泪光,脸上却挂着笑容,伸出一只手为我擦着泪,目光从我身后眺望至远处。她,还在等待那个人吗?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这里借用一下林妹妹的葬花吟}母妃痴痴的念道,脸上凄美尽至,随着目光的眺望,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的某个日子…
她的模样就在那一天永远停留在我的记忆里,含着笑逝去,却终究没等到那个人!
也许这就是命运,就在她再没力气支撑下去后,那位传说中的钧帝才姗姗来迟,那之前我一直认为,钧帝心中是没有母妃的。而那之后,我也曾想过,这位皇帝心中应是有母妃的!
一个妃嫔上千的帝王,在见到自己隔世多年的妃子最后一面时,那眼神中竟夹带着绝望的悲伤,那种感情是我第一次触及的痛…
母妃永远不会知道,慕容誓钧为了她三天未踏出芦雪宫一步…
母妃永远不会知道,慕容誓钧为了她三天未尽一米…
母妃永远不会知道,他为她流泪了…
“纳兰珏,你母妃恨朕吗?”慕容誓钧傻傻的问我,手里抱着一副画卷,极像个怕受到惩罚的孩子,
“母妃她说有欠于父…皇!”那个称呼从我口中异样的唤出,我急忙低下头不敢看他,并不是怕他,而是不愿见到那张难过的脸!
“沉鱼她真的如此说过?”我只记得母妃的闺名叫柳晚箬,此时却不清楚他为何这样唤作母妃。
轻轻的点头,才仔细地看到他的脸,那时的我年幼无知,不懂得什么才叫俊美,这位正直中年的皇帝算是极好看的,与我母妃是那般绝配。
父皇离开前,展开了那幅画,那是张年轻女子的画像,画中的母妃神色淡然,像及了我梦中的仙子。而画卷中还有一个玉佩,佩上刻着沉鱼两个字。他将玉佩和画像都递到我手里,转身离去!
我紧紧跟了出去,身后的宫女急忙抱住我。我大声喊出来:
“母妃不要我了,父皇不要我了,你们都不要我了…”
只见父皇已要踏出宫殿的步子顿时僵住,也看不清是何样的表情。那之后我依旧在卢雪宫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相比以前,日子过得好些了,可是没有了母妃,我只能抱着平安发呆!
“母妃,珏儿再也不偷懒了,珏儿会背你教的所有诗歌,珏儿学会了你教的每个动作,珏儿以后都听您的话,再也不调皮了,母妃…母妃,你别丢下珏儿自己一个人走…母妃…”
无数个黑夜里,总是在噩梦里不断的念道,最后惊醒,莫大的房间里,只听到自己的呼吸!
秋尽冬初,此寒意微上,我披上新织的披风,迈着小小的步子走出芦雪宫,那宫门外停着几辆马车,显然已等待多时,我回身望去,那个曾住了八年的宫殿,突然想起那道圣旨“大宪沉妃,柳氏、隐芦雪宫,永世不得出内!”
母妃这短暂的余生,真的没再踏出此门,想到这里,不免伤感。转身钻进马车,不忍再看!
母妃逝后,父皇竟然奇迹般的赐给只有八岁的我封号,呈予。而后送予右相柳椁进府中寄养,传说这是开了先例,见过我的人却甚少。百度一下“步步为营之凤倾天下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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