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久,他开口:“上阳公主,不如我们来猜猜,看光烈将军萧别是否会来救你!”
我轻笑起来,这个人还在自负地以为萧别会来救我。我自己都已经绝望的事,真是弄不明白,他何以这样的坚定!
“我早说过,我跟萧别已经毫无瓜葛!我一年前就许配给了驸马陈子放,哪有男人会傻到奋不顾身去救别人的妻子?”
萧别,我的生死,他大概早就不在乎了。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他低低地笑着说。
那就等着吧!就是不晓得到时候,我们谁比谁更失望了!我在心里暗笑。
他忽然又转过脸来,郑重地看着我,“你跟萧别……”
不知道他到底想问什么,我还是冷淡地看过去,脱口打断了他,“我们什么都不是了!”
“原来,我赌上的,竟是一段旧情。只是不知道,我们的光烈将军会不会是一个恋旧的人了!”
“不管那个人恋不恋旧,你这样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做要挟,都不是光明磊落值得人称颂的行为!”
我这话大概戳到了他的痛处。
他明显大怒,陡然抬起手臂,用力朝我脸上挥了过来,“啪”的一声,落在我的左颊,震得牙齿似乎都有些松动了,满嘴的血腥,脑子里更是一片嗡嗡作响。
半边脸颊立即火烧火燎起来,我轻轻抬手擦了一下嘴角,手背上猩红刺目。
“怎么?堂堂突厥世子,不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获胜,只会拿女人耍威风吗?”我恨恨地看向他,不禁冷笑。
“‘堂堂突厥世子,不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获胜,只会拿女人耍威风’,公主这话说的真好,”阿史那岚深深看我一眼,转过头去,又说:“以前欺负女人这样的行为,我阿史那岚也是万分不齿的,可是一年前,你们光烈将军教会了我!”
“你少血口喷人!他才不是那样的人!”我脱口反驳,只是话说到后来,明显底气不足,越说声音越小。以前的萧逸之确实足够光明磊落,可是萧别,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怎么?声音越说越小,上阳公主也有底气不足的时候?”他戏谑地朝我轻笑。
我心情不好,脸颊又痛,没心思跟他理论,只好转过头去不理他。
晚上,休息在野外。
初夏时节,月明星稀,暖暖的晚风吹得思绪连着鬓发散乱飞扬。
其他人都去别处歇息了。我怔怔地坐在火堆边上,突然想起了大半年前跟着端砚一起逃往淮南的情景。那个时候,急着去淮南投奔二哥,心里至少还有个念想,并不觉得多么难熬,可是现在,每往前一步,我就离京城远了一尺……
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救我?我埋头在臂弯,茫然地蜷膝苦笑。
“在想什么?”阿史那岚忽然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语气莫名变得温软。
我执拗地侧过脸去,不愿理他。
一阵凉风吹来,我不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差点摔倒。
阿史那岚忙伸手要来扶我。
我急忙往后退了一些,冷冷躲开他。
他伸出来的双手僵在半空,半天没有收回去,唇角扯出一抹苦笑。
我扶住地面坐好,心里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突然的转变,只拿眼睛戒备地盯着他。
“我就如此可憎?”他低下头去,自嘲地一笑,“我自小体弱,母亲得宠时还能得到庇护,等到我母亲失宠,几个异母兄弟都嫌憎我,一有机会就追着我打。”
说起往事,他脸上浮现出恍惚的笑容,喃喃低语,“每次母亲都会搂着我,一边掉眼泪,一边给我上药。有时候,我宁愿让他们打,要是受了伤,母亲就会抱着我了。”
“为了这样的怀抱,我忍辱负重,发愤图强,终于习得了一身的好武艺。我以为,我可以给我母亲温暖,可惜,她却越来越不开心。因为我的父汗不再爱她了……
有一次,我的母亲得罪了父汗的一个宠妃,他居然,纵然那个女人当着众人的面扇我母亲的耳光。我们汗宫里,历来有句话,叫,‘打人不打脸’,我的母亲身为正妃阏氏,却受到那样的侮辱,连个下人都不如……她当场沉静冷笑,回来却扑到我怀里抱头痛哭。我问她为什么哭得那样伤心,她却告诉我,是风沙迷了双眼。她不知道,这一幕,其实我都看见了……”
阿史那岚仿佛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娓娓道来,唇角犹带一丝笑容。我怔怔望着他,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跟我说起幼年往事,却听得心里渐渐酸楚。不论国籍地域,我们的母亲,因为爱,都足够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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