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太后的寝殿,青鸾不禁回头看了看,心里五味陈杂。
太后的话犹在耳畔:“你在哀家身边五年,哀家知道你对和宣的感情不比元秋少,为了兑现当初对你舅舅的诺言,亦为了成全你,所以执意要将你嫁给和宣。“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太后费劲心机,让元秋暗生嫉恨,也让周和宣无所适从。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在石凳上坐下来,青鸾呆呆地凝望天空,良久,怅然一声叹息。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王妃又在为什么叹息?”
青鸾蓦地回头的,看到身着内监服的谭煜之冲自己狡黠一笑,不禁惊呆了:“谭……”
谭煜之忙用食指示意:“嘘……嘘……是我是我,你千万别喊出声……”
青鸾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人,小心翼翼地问:“你在……在干什么?”
谭煜之吐了吐舌头:“我当了太监,好不好?”
青鸾上下打量他一番,他连忙护住自己的身体:“你这样看我,会不好意思的。”
青鸾扑哧一声笑了。
谭煜之总有办法逗她笑。
见她笑了,谭煜之心里也跟着高兴。
他喜欢看她笑,那样会让他觉得她过得好。
“你怎么逃出来了?”
“我发誓我没逃,是溜出来的。”
“狡辩。”
“没有,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因为你不见了,都急得哭了。”
“他们逼我娶知玉,我也急得哭了。”
青鸾望向他:“你真的不愿意娶知玉?”
出乎意料的,谭煜之似乎很怕与青鸾对视,他看向别处,故作轻松:“其实也不是,我只是在家呆久了,想出来走走。”
“那你怎么回来太和宫?”
谭煜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
青鸾不追问下去:“出来几天了,也该回去了。”
谭煜之耸耸肩:“见完你之后,我是打算回去呢。”
这句话是他酝酿很久才说出口的,这或许是他唯一一次有机会跟她说,一定不能错过。
有些事他不说,她不点明,不代表就真的不存在。
只是因为彼此的身份,他不能说出来,她亦无法接受,所以始终捉摸不清着。
“王妃!王妃!”有宫女着着紧紧前来,面带微笑,“宣王爷来了。”
谭煜之一看青鸾,忙低头退后几步。
青鸾怕他被人看穿,忙迎上去:“王爷来了?我这就出去看看。”
“王妃,那个人是……”
青鸾漫不经心:“是个内监而已,我说了他几句。”
周和宣有点疲惫,见到青鸾时勉强笑了笑:“听说母后睡着了,以为你也在休息,怕来得不是时候。”
青鸾坐下来道:“我还好,但王爷似乎很累?”
覆上她的手,周和宣叹了口气:“这两天因为谭煜之的事,搅得所有人人仰马翻。君上都派我调遣禁君了。”
听了这话,青鸾也轻轻叹息:“既然谭公子不愿意,为什么一定要逼他呢?”
方才见到他的时候,虽然没听他抱怨什么,但她能感觉到谭煜之的无奈。
周和宣道:“青鸾,你不懂。看上谭煜之的人是公主,他们的联姻关系两国的邦交,何况我朝乃是泱泱大国,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可是你们问过谭公子是否愿意吗?”
“这是政治婚姻,没有愿意不愿意。他身为臣子,只能遵旨。”
这不由令青鸾联想到,当初娶自己,想必周和宣也是遵旨行事吧?这样一来,自己不也是在强人所难吗?
见周和宣为了谭煜之的事而烦恼,青鸾又道:“你放心吧,谭公子一定会回去的。”
周和宣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难不成是他跟你说的?”
青鸾面露一丝尴尬:“王爷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了?”
“谭煜之的心思,我多少能够知道点,他没准趁这两天找你,然后跟你说这些也不一定。”
“王爷想多了,我和谭公子非亲非故,他又怎么回轻易找我呢?”青鸾真的做到面不改色,“我只是觉得谭公子虽然顽皮了点,但也是个懂得分寸的人。这次离家,或许过几天就会回来了。”
见她有点愠怒,周和宣呵呵一笑“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宫里戒备森严,他又怎么能轻而易举混进来呢?”
青鸾皱着眉头,抚着胸口,从座位上站起来。
周和宣以为她还在生气:“青鸾……青鸾……”
青鸾走到一个盂盆前,吐了出来。
周和宣忙走过去:“你怎么了?”
青鸾难受得很,皱着眉摇了摇头:“我没事。可能是闻多了药味,有点难受。”
她没说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吐了。
“还说没事?你看你脸都黄了。”周和宣扶她坐下来,待青鸾用水清了清嘴巴,他又说,“你这段时间费心费力照顾母后,一定会累坏了。”
青鸾制止他:“你平时说话很注意轻重,怎么今天说话没轻没重的?”
周和宣自知她说得有理,点了点头,继而疼惜道:“我只是担心你回累着了。”
周和宣问青鸾:“你今天跟我回去吧?”
“回去?那母后怎么办?”
“母后……”周和宣嗫嚅,“母后她……”
“你放心吧,我没事的。母后刚有起色,我不能这么早离开。”
见她执意如此,周和宣也不能再勉强,故而温柔道:“我知道你很孝顺母后,但同时也要照顾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青鸾道:“谢谢你。”
周和宣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傻瓜,跟我谢什么?我们是夫妻啊!”
千言万语,抵不过这细微的举止,更抵不过这句实在的言语。
一时之间,青鸾百感交集。他终是接受自己,并在用心地维护彼此间的关系。
此情此景,夫妇何求?
此后几天,青鸾依然在太和宫侍奉太后。
她面色有些倦怠,连太后都有些看出端倪:“青鸾,这几天你怎么这么憔悴?”
青鸾自然而然摸了摸脸:“有吗?”
太后和蔼地问:是不是这段时间照顾哀家太累了?”
青鸾连忙摆手:“儿臣照顾母后本是应该的,怎么会嫌累呢?”
太后见她这么紧张,解释说:“哀家没别的意思。只是这段时间都是你在操心,难免会累着。”
青鸾赔笑:“母后别担心,儿臣没事的。”
太后埋怨她:“你呀!就是太懂事,什么斗不肯说。”
正好这时候惠容进来,太后佯装不悦:“这些天别只顾着哀家的身体,青鸾的膳食也不能马虎。”
惠容揖首:“奴婢这会进来正是想跟太后说,宣王妃的膳食都是御厨问过宣王府厨子的意思,给王妃准备的。可这几天王妃根本不怎么吃东西,吃了点也都喊难受。”
太后一惊,忙问青鸾:“有这事?你怎么不说?”
青鸾轻轻责怪惠容:“嬷嬷怎么连这些小事都一五一十禀告给太后,她……”
太后吩咐:“待会太医院的人来了,让他们先给青鸾诊脉。”
青鸾惊恐:“母后!儿臣怎么可以随便让太医诊脉呢?”
“哀家硕可以就可以。”太后的语气不容人质疑,“就在哀家寝店里诊脉…”
青鸾本来还想拒绝一下,见惠容朝她使眼色,也就只能接受了。
太医来太和宫之后先给青鸾诊脉,青鸾见中医一会皱眉一会思索,不禁有点怕起来:“太医,我没事吧?”
太医收回手,站起来朝锦帐里的人影揖首:“恭喜太后娘娘,贺喜太后娘娘。”
太后半坐起来,掀开帐子:“你说什么?恭喜什么来着?”
“宣王妃的脉象是喜脉。”
闻言,太后一骨碌地起身,惠容上前搀扶她也推开,一脸的激动:“你说什么?青鸾有喜了?”
就连青鸾自己也是脸色大变,不吭一声地看着太医。
鲜少看到太后我这样的情绪,太医也有点诧异,心中暗暗纳罕宣王妃的得宠,因而小心翼翼地回答:“奴才刚刚诊脉,宣王妃已经有一个月喜了。可能王妃体质缘故,所以这几天一直没什么胃口。”
太后连声道:“好!好!怀上了就好!”
一屋子的人都跪下对青鸾说:“恭喜宣王妃,贺喜宣王妃。”
青鸾呆呆地看着太后,她笑呵呵地招了招手:“怪哀家粗心大意,都没有想到你会怀孕这件事,还把你留在身边照顾哀家。”
青鸾走近去欠了欠身:“母后这么说就是折煞儿臣了。”
太后亲自扶起她:“以后身子会越来越重,这些虚礼你能免则免。”又道,“这个太和宫你是不能再住下去了,得尽快安排你回宣王妃。”
青鸾明白太后的想法,说:“还是等母后*安康了,儿臣再回去。”
太后佯不悦似的:“你再这么侍奉哀家,不止和宣要怪哀家了,旁人也会怪哀家了,哀家更会怪自己的。还是回去吧,看着你有喜,好好养身子,哀家的病就全好了。”
青鸾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开了。
太和宫的人都灼灼紧紧地准备青鸾的行装,特地用太后的懿旨准备了轿辇,又派了宫内禁军护送青鸾回府。
这些举动不消片刻便传遍了后宫。
一个王妃怀孕不稀奇,一个侧王妃怀孕就更不足为奇。
奇的是太后的态度。
就算是当初皇后怀孕,也不曾受到太后的如此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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