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窗望着不远处寒竹颐指气使教训颜菖蒲的情景,公孙蓉儿眉目间流露出些许不舍之态。
“姐姐,昨日柳莲莺之事你已罚了菖蒲,为何今日还要责罚?她终究只是个孩子,慢慢教便是了。”
身着一袭流云飞纱长裙的王静,缓步行至公孙蓉儿身侧,满是同情的望了眼庭院内的颜菖蒲,语声轻柔似水道。
“这丫头越发没了规矩,所谓响鼓要用重锤敲,好好让她长些记性,免得他日再给我惹出祸来。”
想到昨儿个夜里之事,公孙蓉儿眉目间的不舍之意便尽数褪去,恼意慢慢在其温婉双眸中聚起。
昨儿夜里,她都已睡下了。
寒竹突然进来,说是有公公寻她。原以为是皇上要召她侍寝,着实紧张的很。
忙忙穿戴好衣物出去,问明公公来意,才知菖蒲惊了圣驾,当时便吓得她手脚冰凉,浑身发冷。
幸好那公公不甘一辈子只是做个小太监,着意在皇上面前替她隐瞒了菖蒲的身份,为的就是想要依着她,能够他日飞黄腾达。
未免东窗事发,她只得委屈应了那公公的请求。
然这些事,公孙蓉儿自然不能同王静提及,当下也就任由王静误会她是因柳莲莺之事,继续恼着菖蒲。
王静见公孙蓉儿执意要继续责罚菖蒲,也就不再相劝,默不作声转身落坐桌旁,拿起一本诗词,静静赏阅起来。
室内,一立一坐,俱是静默无声;室外,一立一坐,却时不时有争执之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有一队宫女太监涌入储秀宫。
那些宫女太监有条不紊的在慕容君塞所居房前分两侧立定,为首的公公眉目含笑,正欲朗声高呼,房内之人许是闻得外头响动,笑颜如花的迎了出来,福了福身道:
“民女瑶珠,见过喜公公。”
“姑娘客气了。劳烦姑娘进去通禀英嫔娘娘出来接旨。”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喜公公不敢对瑶珠有丝毫怠慢,满面堆笑道。
“怪不得今儿个晨起就闻得窗外枝头喜鹊叫,却原来当真是有喜事临门。劳烦公公稍等片刻,奴婢这就进去请我家主子出来。”
闻得自家主子荣升英嫔,瑶珠眼角眉梢皆是喜色,喜孜孜转身步入房去。
少顷,慕容君塞在瑶珠的陪同下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慕容君塞乃是兵部尚书之女,从小与她几位兄长舞刀弄枪、钻研兵法,故而一颦一笑间皆有英气流转,加之其素来不爱着那些繁复冗杂的女装,一身改良过的劲装越发衬得其英姿飒爽。
“臣女慕容君塞,见过喜公公。”
“英嫔娘娘,您真是这煞奴才了。”
喜公公面露惶恐之色,忙忙回礼道,随即又道了数声恭喜,方言归正传,宣读皇上口谕,待得正事罢,又是一连串的贺喜之声,得了赏银,方留下数名宫女太监伺候英嫔,带着其余之人离开。
慕容君塞荣升为英嫔,皇上赏赐自然少不了,只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各色奇珍异宝,绫罗绸缎便似流水般送入她房内。
时近中午,又有太监前来通传,说皇上赐英嫔“阳塞宫”,午后便可迁入。
慕容君塞这厢,乱哄哄热闹非凡,喜闹闹深受皇恩,反观公孙蓉儿和谢思琴所居房前,当真是门前冷落鞍马稀,然房内之人的心境却又各自不同。
公孙蓉儿与王静性子都较为沉静,二人对慕容君塞得宠一事倒也没什么感觉,但与谢思琴同住的柳莲莺却难掩心头酸意,坐于桌边,很是不屑的冷哼道:
“哼!只不过是封了个嫔罢了,又不是封皇后贵妃,神气什么。”
“呵呵,即便是嫔,那也是皇上赐的。妹妹可愿同姐姐前去相贺?”
谢思琴手中拿着一副王羲之的《兰亭序》,笑盈盈行至柳莲莺身旁,轻声相邀道。
“不去。”
恨恨着说罢,然似又想起什么般,柳莲莺缓了容色,还是点头应了,与谢思琴一同前去慕容君塞处贺喜。
整个储秀宫因着慕容君塞的得宠而失了平日里的宁静,所有人无论是出自什么目的,都跑去向慕容君塞贺喜,就连寒竹也耐不住心头好奇,丢下颜菖蒲跑去看热闹。
颜菖蒲见无人看着自己,丢下手中衣物,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储秀宫,前去享受片刻的轻松欢娱。
湖水荡漾,波光粼粼,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四肢大张,平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周围萦绕的花草清香令颜菖蒲面露悠闲惬意之色,水汪汪似一池春水的双眸定定的望着蔚蓝天空,胸中的抑郁之气已然缓解不少。
潺潺小溪自其身旁不远处流过,水流撞击鹅卵石发出的悦耳之音,似世间最动人的催眠曲,惹得她困意连连。
就在其将睡未睡、似醒非醒的恍惚之际,忽觉得有黑影笼罩,挡去了明媚温暖的阳光。
不悦的微微蹙眉,颜菖蒲缓缓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眸,待得看清遮住阳光的并非流云,而是一名长相清俊的青年男子时,惊得立即坐起,睡意全无。
“你,你是谁啊?为什么偷看我睡觉?”
望着似嗔非嗔,似怒非怒,面比桃花娇三分,肤胜白雪更通透的颜菖蒲,薛谨之唇角微扬,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
八年不见,这丫头除了出落的越发标致之外,喜怒形于色的性子终究还是没有半分改变。
见薛谨之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自己,颜菖蒲越发觉得浑身不自在,索性起身走人。
“菖蒲,你当真不识得我了?”
约莫行出两三步,忽听得身后响起青年男子醇厚的嗓音,颜菖蒲面有狐疑之色,止住身形,回首望着薛谨之清俊的面容,满目困惑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菖蒲?还有,我们见过吗?”
望着颜菖蒲侧首细思的认真表情,薛谨之心头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随即又哑然失笑。
他初识菖蒲之时,这丫头才四五岁,八年不见,她不识得他也在情理之中。
“这支碧玉簪你可还认得?八年前那个春雨绵绵之日,可是我帮你解围的。”
自怀中掏出一支做工精细的碧玉簪,薛谨之笑盈盈道。
经薛谨之这么一提点,颜菖蒲脑海中有了些许模糊的印象,再细瞧薛谨之的眉眼,发觉确实与当年那名满目忧伤的少年有几分相似,不由面泛喜色,征询道:
“谨哥哥,真的是吗?”
“呵呵,你这丫头,总算想起来了,也不枉我当日帮你。”
薛谨之笑着边说,边坐在柔软的草地上,并且示意颜菖蒲陪他一同坐下。
“谨哥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我的碧玉簪这么会在你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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