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军妓有的是,无需你在此处招蜂引蝶。”
他竟然说自己是军妓,还说她招蜂引蝶,王爷竟是这样想的……不知怎的眼中便噙上了泪,“王爷不用羞辱奴婢,奴婢知道该怎么做。”她转身退到门边便不再看他。
赵羽成心里很不爽快,这个臭丫头学会顶嘴了,先前阿丝的脾气便不大好,那是他宠坏的。这丫头却只偏偏脾气随了她。他一时没了火气,重新拾起了兵书。
“禀王爷,镇守西北的沈将军已入关。”
他一怔,心里吃疑,怎么会在四邑地界入关,往年都是从西入关的。
“随行的还有什么人?”
“还有沈家大小姐。”
他反手而立,思忖良久,“备下酒宴,今晚款待沈将军一行众人。”
几近黄昏,赤红的云霞洒在天际,还有零星的麻雀在房檐上蹿飞。颜菖蒲站在府外的石阶上眺望。她已在此站了一个时辰,手脚冻得发麻,只能不住的搓着手取暖。终是听到隐隐的马蹄声错落而至,不由的下了石阶,远远的那一对人马越见清晰,其间最显眼的却是那一抹艳红。
连连的驭马声起,一行人下了马,颜菖蒲看清了那匹白马上的人,大红的骑马装外覆着乌木黑的斗篷,俊俏的脸庞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长发高高束在脑后,大红缨穗做成的耳坠子悬在肩上,她俯瞰着马下的颜菖蒲,一抬脚敏捷的跨下马。
颜菖蒲只觉一股凌人的气息压了过来,眼前那高身伟壮的男人想必就是大将沈元庆吧,她弯身作揖,语下平缓,“奴婢见过沈将军,王爷已在大堂等候。”
沈元庆忙抱拳回礼,“那就有劳姑娘了。”
她在前面带路,一阵浅薄的茉莉香浮在鼻尖,没察觉那沈家大小姐已在她身侧,“你叫什么?”
她停下脚步,却是不敢看她,低着头有些拘谨,“奴婢叫颜菖蒲。”
“从哪儿来的。”
“奴婢来自皇城陌都。”
沈元庆觉出自己妹妹出言不逊,忙上前拽了拽她的衣袖,“妍儿,不得无礼。”
沈妍儿满不在乎,在齿间哼笑着,“这个奴才可比那个叫阿丝的顺眼。”话毕便向前而去,径直进了向南的大堂。
她怎会对府上如此熟悉,竟然还知道阿丝姐,颜菖蒲顾不得迟疑便也进了大堂。
刚跨进门里便听到那兴高采烈的声音,“王爷,是不是都把妍儿忘了?”
颜菖蒲抬眼望去,那俊俏的沈家小姐挽着赵羽成的臂膀,样子十分亲密,她不由的心下酸涩,退在赵羽成的身后不再言语。
沈元庆顾不得胡闹的妹妹,俯身跪倒,“末将沈元庆见过王爷。”
赵羽成只是抬了抬手,“沈将军不必多礼,既然来到四邑,便是本王的贵客。”
侍从为其看了座,又奉上一杯清茶,沈元庆有些拘礼,一问一答间也只是简单的寒暄。
“沈将军稍作歇息,晚间本王设宴款待。菖蒲,快带沈将军去卧房休息。”
颜菖蒲正端着茶壶,听闻赵羽成唤她的名字,手一抖竟然险些摔在地上,她急忙放下茶壶,便引了沈元庆出门。
弯过曲曲折折的长廊,在向东的厢房安置了,颜菖蒲躬身而出,却又被沈妍儿拦住,沈妍儿侧着眼帘看她,直看得她心头发慌,“小姐有何吩咐。”
“我不喜欢你的名字。”
沈元庆走上前,瞪了沈妍儿一眼,“你让我省省心好不好?!”她只是吐了吐舌头便闪到了里间。
颜菖蒲站在门边不知所措,憋了许久才想到离开,“将军歇息吧,奴婢退下了。”
“颜姑娘不要介意,我妹妹从小在军营长大,缺乏管束,让姑娘见笑了。”
她抬起头,淡淡的笑着,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带上了房门。
她什么都不介意,亦或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她脑中一直回想着王爷唤她名字的情景,原来,自己的名字从王爷的口中说出竟会那么好听……
沈元庆回到里间便沉下了面孔,看着在梳妆镜前篦发的妹妹,心里压着一团无名火,“我警告你,不要去招惹南王,停留两日便启程回都。”
沈妍儿好似没有听到,妆台上那盆芳馨四雅的茉莉花羞赧的开放,她还记得曾对他说过,她不喜欢四邑城,因为这里没有茉莉花。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沈元庆渐渐没了耐性,高声质问着。
沈妍儿站起,端着那洁白如棉的茉莉置于炉火旁,隆隆冬日,这娇弱的花蕾才刚刚开放,可又能持续多久呢?如此大费周折也只不过是为了讨她欢喜,在陌都时爹爹曾说她不过是一厢情愿,如今看来是爹爹错了,那一份欣喜扎在心底,便无法剔除。
她回过头,依旧带着笑,“知道了,真?嗦。”
日头终是退下了天幕,明月高悬,虽有残缺却不失为好月色,赵羽成坐在桌前蹙眉冥思,一边是尚书左仆射,另一边是尚书右仆射,他不过区区一个南王,竟然惊动了权倾朝野的两家重臣……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他抬起眼帘,却见颜菖蒲端着精瓷小碗而来。
“奴婢给您熬了汤茶,宴前喝一碗可解酒。”
赵羽成一怔,颜菖蒲已猜不透他的心思,垂手站在身侧,小声的说着,“沈将军出了名的酒量,若王爷不想喝,宴后奴婢再去熬新的就是了。”
清凌凌的声音宛若一眼泉水,叮叮咚咚的趟过烦躁,心头的焦灼瞬间压下,清透的茶汤泛着点点涟漪,他端起仰头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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