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他的命本王已收了。”
又说了两句,李钟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阿丝掖紧被褥,才站起身,“奴婢这两天不能照顾王爷了,您要好好保重才是。”
赵羽成看着她深陷红肿的眼眸,心里不住的埋怨,都是他太心急,否则又怎会让李钟受伤,“阿丝,这件事本王对不住你,你好好照顾李钟,不要担心本王。”
推开门扉时,才发觉夜已深了,璀璨的夜空,无尽的幽深,远远的水瓮旁颜菖蒲单薄的身子映入眼底,她双臂环膝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赵羽成不由的心悸,怕是晚上说的话太重了,伤了她的心。
阿丝见赵羽成怔怔的看着颜菖蒲,眼中有些淡淡的情愫,便开口说道,“菖蒲这丫头心细,王爷留在身边吧。”
又是让她留在身边,为什么旁人都在替她说话,他语下不觉带着嗔怒,“怎么,你就这么厌烦待在本王身边?!”
阿丝被话噎了,许久才尴尬的笑了笑,“奴婢终究是要离开王爷的,即使以后还留在王府,可……终究是不一样了。”
赵羽成心忽的揪住,是啊,到那时就不一样了,她不能跟他一辈子,“你们两个竟然偷偷好上了,早知道要离开我,当时就应该棒打鸳鸯。”
阿丝心中释然,王爷一直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怪他们一直瞒着他,怪他们撇下他有了秘密,又有谁会想到,如此孤傲清冷的王爷,竟然羡慕她和李钟的厮守,阿丝还记得王爷说过,“我不娶亲,阿丝也别想嫁人,让你孤老终生。”
虽是如此的下咒,最终还是给她最好的銮驾,最好的嫁妆,然后留下酸酸的那句话:一直都是三个人在一起,他会不习惯。
阿丝不由的走上几步,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清辉之下的颜菖蒲,周身散出恬淡的气息,冲淡了玫瑰香,与盈盈月色合二为一,“旁的人看不出,奴婢却懂王爷。”赵羽成侧过身,却见阿丝对他浅浅的笑,“王爷的眼中有她。”
有么?为何他觉察不出,反而是心烦意乱,“都是本王太宠你,说话都没顾忌。”
阿丝转身回了屋里,“反正奴婢没空照顾您,王爷就看着办吧。”
赵羽成无奈的摇摇头抬步而去,走近水瓮不由的眯起了双眸,原来,她在看那琉璃盅,那已变成碎片的琉璃盅。她努力的拼合完整,双手小心的护着。
赵羽成上前一脚,琉璃盅再一次变成了碎片,叮当的脆响惊得她抬起头,却见赵羽成冷漠的眼神,她慌忙直起身,颤抖着俯首而立。
他却是什么都没有说,衣袂飘然向远而去,颜菖蒲看的出神,却听得一声斥责,“还不快跟来,傻站着干什么!”颜菖蒲回过神,心怦怦的跳着,急忙跟上。两人没有言语,一前一后走在树影婆娑的王府内。
赵羽成一脚跨进门里,却见她守在门外不肯进来,也不去管她,看了一个多时辰的兵书,也略显困意,可她还守在那里,他没有抬眼,只是懒懒的说了一句,“进来把门带上。”
颜菖蒲站得腿脚有些麻木,瘸拐的跨进门里关上房门,为赵羽成铺着床榻,然后默默的立在他的身后。微微的火光照在脸上,那侧脸的轮廓分明,挺拔的鼻,剑一般的眉峰,还有……狭长的双眸。
即使王爷恶语相向,她还是觉得他极好,她默默的告诉自己,就当是报恩,即便只能站在身后静静的守望。
烛火匹噗作响,焦黑的灯芯曳出几近黯淡的烛光,颜菖蒲拿起小剪,小心的剪着烛花,室内忽的又通亮起来,一时而来的明亮让赵羽成放下了手中的书,不由的撇看着鹤身烛台旁的颜菖蒲。
王爷的眼中有她……
不,他的眼中谁都没有,他的心早在七年前就死了,跟着指腹为婚的小表妹死了,而眼前的这个小奴才,不过是他的囊中物,不喜欢也要抢来的囊中物……
李钟的情况渐好,可以在玫瑰苑内稍稍的走动,颜菖蒲时常远远地看着阿丝搀扶着李钟闲走,心中便十分倾羡,他们真好,阿丝姐的并蒂红莲只剩下几片莲瓣了,缀在大红的缎面上,用金线勾着纹路,细细延展连着祥云端,白日压在柜里的喜褥,晚间铺展开,一针一线,即使熬红了双眼阿丝还是浅浅的笑。
颜菖蒲也会痴痴的看着,她若是能嫁人也要亲手做嫁妆,不要缀在袖缘的珍珠,也不要成捆的金线,就只是最普通的布料,绣上她也爱的并蒂红莲,想着想着便庞然失所,她又怎么会嫁人,她是官奴,是要一辈子给人做牛做马的,若是能碰到怜惜她的男人,做个填房便是此生的大幸。
可一看到王爷,这随遇而安的心智便全都不见了……
水汽氤氲,浮在空中,一团湿热,南王府竟然有一池温泉,冒着水泡的泉水清澈,岩石作围,隐隐有动听的水流声,颜菖蒲站在不远处,却是羞红了脸颊,虽然换药时也见过赵羽成的赤身,可却从没敢看过,那白皙宽阔的胸膛上坠着水珠,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头枕上岩石,闭着双眸,像是睡着了一般,是那样安静,却搅乱她的心湖。
身后忽然起了脚步声,一听便是徐公公,颜菖蒲侧过身微微做福,徐公公领着小太监缓步来到赵羽成的身旁。
“王爷,今日要翻哪位小主的牌子?”
她心头一紧,不由的抬起头,身后的小太监已经走上前,手里的托盘上是两个朱红的牌子,虽然她近身服侍赵羽成,这侍寝还是头一次碰见,不由的一阵酸涩。
只见赵羽成微微睁开双眸,小太监已跪在温泉边,他抬起手拾起牌子把玩着,眸中闪过一丝亮光,许久未语,只是又扔了回去,继续闭目歇息。
“那奴才就让依兰堂的小主候着。”
“让她到这儿来。”
徐公公面上一怔,却又恢复如初,领命退下了。
颜菖蒲的双手绞在一起,依栏堂,那便是静晨了,看来王爷真的很喜欢她……
“臭丫头,还不快给本王擦背。”赵羽成唤了她几次,都没有反应,只见她痴痴的眼神便一阵烦闷。
颜菖蒲回过神,拿起一旁细白的绢布,在清水中浣洗湿润,轻轻的擦拭着赵羽成的肩头,温泉散出汩汩热气,熏在她的脸上,片刻便一团燥红,她不由的抬起手擦拭着额上的汗珠。
只一盏茶的时间,门外小太监细声唤道,“王爷,小主已到。”
她手上一抖,细白的绢布坠入泉中,赵羽成不由的蹙眉呵斥着,“滚出去。”
她被自己的失手惊出一身冷汗,慌忙起身,提起衣裙逃了出去,门口是早早候着的静晨,菖蒲见了收起脚步欠身作揖,静晨好似没有看到,小太监引在前面,颜菖蒲看着向朦胧深处走去的静晨,婀娜的身段下那步履竟有些蹒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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