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是面对着竹林的,所以,来不及思考,她猛地飞身跃起,将土匪首领扑到在地,同时,肩头一阵刺痛,那只暗箭深深刺入了她的身体。
土匪首领大惊失色,一把抱住菖蒲,还没有说出话来,三条黑色人影,闪电般地出现在密林前面,刀,剑,长鞭,气势迅疾,风驰电掣般地向着土匪首领刺杀过来。
眼见情况危险至极,土匪首领忽地嘴里发出一声轻啸,刚刚徘徊在周围的几匹狼,霍地窜上来,向着那三个黑衣人撕咬扑杀起来。
三个黑衣人杀人经验有余,对付恶狼的方法不足,面对这残忍至极的野兽,登时惊吓畏缩的连连后退。
肩头的刺痛竟然麻木起来,这让菖蒲有些心惊,身在江湖她自然知道,如果伤口很深并且不痛,那么,一定是中毒了。
这支冷箭上竟然淬有毒药!
土匪首领紧紧抱着菖蒲,万分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样?怎么样?伤口很痛吗?为什么要救我?”
清白的月光下,菖蒲看见那张冷峻沉默的脸,此时是惊慌失措的。
曾经那么熟悉,记忆那么深刻的眉眼,在她的视线里变得模糊起来。
身体里的力气似是被怪物给吸走了,大片的黑色翻涌过来,菖蒲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神智有些模糊起来。
但一个声音执拗地在脑际里叫嚣着,不会的,一定不是他,根本不可能是他,这只是一个巧合,一场误会,一个噩梦,她下意识的要推开他,却使不出力气来。
这里的杀戮撕咬很快引起了周围守卫的主意,布丹为首的大批守卫土匪,急速冲了过来,人和狼将那三个黑衣人团团围住。
土匪首领紧紧抱着菖蒲的身体,向木屋里疾奔,神色仓皇地叫道:“回答我的话,快点跟我说话,菖蒲,你不能死,不能死……”
菖蒲已经萎靡的神志在听见自己的名字之后,终于在嘴里发出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终于放弃了身体深处对毒素的最后抵抗。
原来是他,竟然是他!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她想抬起眼睛仔细看清楚那张已经模糊的面目全非的脸,她想记起那温润如风的笑容,她想触摸天下间最温和纯洁的脸庞,可是,扯天扯地的黑色淹没了所有,她在最后失去知觉之前,在嘴里发出极其难以接受,困惑不甘的声音,“不……”
黄昏的雾霭象轻纱一样笼罩着统帅府的旧式青砖瓦房,大片的火烧云缓缓退出天际,留下大片的灰蓝,等待月亮出场。
窗外的蝉声显得短促,似是鸣叫了一天,很是需要歇息蛰伏。
朴素简单的床上,一阵一阵的冷意侵袭着菖蒲的身体,尽管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那纤细的身体还在发抖着。
刘管事的老婆刘妈将冰冷的手巾放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嘴里不停地唠唠叨叨,“怎么一个人就偷偷跑出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烧的这样厉害?唉,不是我说你,小姐啊,老爷现在正为闹土匪的事情烦心,你就不要再给他添乱了,好好待在家里,做做女红,背背三从四德,不是很好的事吗?现在突然生病了,老爷会为你担心的……”
处在迷糊眩晕之际的菖蒲,浑身无力,实在忍受不了念经般的唠叨,眼睛微微掀开了一条缝隙,语气低弱,“刘妈,我要吃荷叶粥。”
刘妈微微一愣,只得住了嘴,起身向门口走,边走边感叹着,“唉,这孩子,比她哥哥姐姐都有心机,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天天都想什么呢!非把自己折腾病了才罢休了……”
房门轻响,四周终于安静下来了,菖蒲烧的发红的小脸向被子里面偎了偎,昏昏沉沉的睡去。
恍恍惚惚中,一声叹息似有似无地传进耳朵里面,年少明朗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回响着,“还是被惊吓的生病了,唉,根本就没有外表那么坚强还要硬装……”
菖蒲费力地挑了挑眼帘,却沉重的似压千钧,谁在她耳边说话?浮浮沉沉中,却只记得一声无奈怜惜的叹息,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是白日里那个少年的声音。
玉善,他怎么会来到了她的床边?他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份,住址?
也许,这只是她被惊吓之后的又一个昏梦吧!
荒漠,恶狼,利齿,匕首,少年……整整纠缠了一夜,挣扎了一夜。茫茫漆黑的光景中,只有那份明丽醇和的笑容,给她安慰与依靠,给她牵引,走出惊恐荒凉的大漠。
当天际露出火红的晨曦,窗棂被染成金黄色时,菖蒲的烧终于退了。
她睁开大眼睛,呆愣愣地望着灰色的屋顶发怔,神思恍惚迷离地回忆着昨天的遭遇,昨天的叹息。
房门轻轻被推开了,大她三岁的哥哥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走到床边,粹不及防地对视上菖蒲瞪大的眼睛,哥哥吓了一跳,随即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不满地说道:“你一大清早就学诈尸啊,吓死人了。”
菖蒲不用想也知道哥哥来的用意,准是来逼问她昨天的去向的,她心里暗哼一声,这次,她是打死都不会说的。
一反常态的却是,哥哥笑嘻嘻地凑到了床边来,很是神秘兮兮地说道:“妍妍,告诉你一件事啊,听了不准尖叫。”
菖蒲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的戒备越发强烈了。
哥哥没有在意她的冷漠,很是按捺不住地说道:“昨天,有人来向爹爹求亲了,有人相中你要娶你回去做夫人了呢!”
“什么?”菖蒲还是不可置信地叫喊了出来,惊愕地坐起了身体。
哥哥慌忙捂住了她的嘴,紧张兮兮地转头看了看门口,然后一叠声地低叫道:“别叫,别叫,爹爹不让我告诉你呢!”
身姿小小的菖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愕,急忙掰开哥哥的手,压低声音问道:“是谁?谁来求亲?他长什么样子?我以前见过吗?”
哥哥挠了挠头发,装着思考着说道:“他和我年纪相仿,长的很漂亮,和他一位世伯来的,我不清楚他们是什么身份,爹爹也很神秘的不肯告诉我。”
菖蒲有些郁闷地蹙眉,不屑地说道:“漂亮有什么用?漂亮的人都骄傲的像公鸡!他是不是像你一样脾气很臭啊?”
听到这话,哥哥有些生气地瞪大眼睛,“我脾气很臭吗?要知道你这样没良心,我才不带他来看你呢!”
菖蒲更加惊异,大眼睛瞪圆了,急忙问道:“他来看我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哥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数落道:“你发烧烧的满嘴胡话,什么狼啊,玉啊的,怎么会知道他来看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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