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安这才停止了挣扎,一双灵动的眼睛瞥向门帘处,似不放心的压低声音道:“真的?不会有人进来”
细雨绵绵,纷纷扬扬的下了好几天了,此时已是春时四月,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雨水顺着瓦槽从檐上涔涔而下,微风带着些许雨丝卷入廊内,廊下之人负手而立,广袖迎风飘飘,青色蟒袍的下摆已被雨丝浸湿,他却浑然未动,似在这风雨边缘等待着什么。
一道矫健的身影从雨中迅捷走来,待行到端木彦身前,神色肃然的俯首低低禀报道:“禀王爷,东西已在他书房藏好,安排了暗卫暗中盯守,直到明日”郭义的声音虽刻意压低,却朗朗有力。
端木彦默然颔首,转首继续看向庭中的风雨,片刻,忽而一笑:“明日这雨只怕会大了点,今日就早点歇息吧。”
说罢,拂袖示意郭义退下,转身离去,唯剩檐下的雨声涓涓不断,似愈来愈急。
翌日,皇宫中传来一件大事,如春日里的第一道惊雷,震惊遍野。
大理寺两位少卿张痕与陈隗往御前参奏丞相陆林风及大理寺卿黄之?在当时太子暴毙一案中,相互勾结,对原御医院周院使屈打成招,草草结案,掩盖事实真相,当时他们听到周院使在牢中咒骂丞相,觉得案情另有隐情,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慢慢暗中调查。
近日他们终于获得一份当年丞相陆林风写给周院使的一封信。信中,陆林风要挟威逼周院使把他交给他的一种药粉加到太子平日的补药之中。
在验过信确系陆林风亲笔之后,帝后双双盛怒,要求张,陈二人彻查此事。
张,陈二人当日率人查封丞相府,并在其书房中搜出一包药粉,交由现任御医院孙院使检验。
孙院使验过之后,确认是一种毒药,且其服用后的症状与太子当时发病身亡的症状一样。
陆林风谋害太子的罪名坐实,满门抄斩,即刻全族压入大牢,等候问斩。
但凡参与掩盖谋害太子之事的官员,大理寺卿黄之?等人也都被诛全族。
陆林风见大势已去,一力承认所有行为为他一人谋划,其妹陆贵妃以及恒王端木轩都不知情。
虽无证据证明陆贵妃与恒王参与了此事,但嫌疑却难以洗刷。
陆贵妃被削其封号,迁往冷宫。恒王端木轩则被独自幽禁于京郊一处行宫中。
树倒猢狲散,一时间陆林风的追随者分成了两派,一些人倒戈相向趁机检举陆相的诸多罪行,暗中投向睿王端木彦。另有一些则是追随陆相恒王多年,有众多利益牵扯之人,还在观望等待着恒王的归来。
权倾朝野的陆相,盛极一时的陆家,就这样轰然倒下,青国的朝廷内顿时形势急转,风云莫测。
外面已是天翻地覆,而睿王府内却风平浪静,府中的女眷对朝中之事更是一概不知。
睿王府,秋水苑。
“老奴已经把王爷的话带到,就先告辞了。”徐总管向周霜语微微一笑,起身离去。
端木彦今日吩咐徐总管至秋水苑将陆林风以及其族人全部压入天牢,不日问斩的消息带给了她。
周霜语起身送徐总管至门口,声音哽咽道:“请徐总管代向王爷转达谢意,终于将那恶人绳之以法,霜语也算是可以告慰家人在天之灵了。”说罢,又执起丝绢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徐总管淡淡点头转身,心中不为所动。
这周院使死得倒谈不上多冤枉,如果不是他任御医院院使之时,在皇宫药材采购中以次充好,中饱私囊,也不会被陆林风抓住把柄威胁利用。不管是不是被逼迫下毒,终归是他亲自下的,死罪是难免的。
周霜语原名周暮儿,是周院使的独女,当日被陆相威胁之时,他就预感到不妙,假意应承,拖延时间,将一外地远房亲戚家中,与女儿长得有些相似的侄女接至家中小住,再在其离去之时换上女儿,并有心的将陆林风给他的一封信,以及药粉留下一点交给了女儿带走。
从此周暮儿就改叫了那侄女的名字周霜语,并被送往了那外地的远房亲戚家中。
却不想,那亲戚收了周院使送来的重金之后,又害怕事情败露惹祸上身,明里暗里的劝着周霜语离开。
正当周霜语处境尴尬,伤心欲绝之际,睿王端木彦却派人去将她暗中接到了王府。
原来,太子暴毙之时,端木彦正在孜国边境作战,等到他再回到京城时,周院使已即将问斩。
大理寺卿黄之?虽是陆林风的人,但两位大理寺少卿却是他的人,端木彦一回京,二人就将此案的可疑之处透露给了他,并安排了睿王隐秘的去天牢见了周院使最后一面。
周院使在临死之前告诉了端木彦,其女儿手中有能证明陆相威逼他谋害太子的证物,并把女儿的藏身之所告知了他。
作为交换,端木彦则答应他会将他女儿接到王府,保她一生平安。
此后,端木彦派人暗中寻到了周霜语,将她悄悄接至府中,并把知晓真相的那周家远方亲戚一家全都灭口了。
谋划了多时,就为了合适的时机,一举击倒陆相这棵大树,砍断端木轩的左右手。
但这棵大树毕竟已深植多年,树虽倒,地下的根枝盘结却非一日可断。
书房内,端木彦沉眉听着郭义收回的种种消息。
此时已过子时,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跳动着的烛火在他的眼下投映出了长长的青影。
汇报完毕的郭义看了看端木彦的脸色,忧心道:“王爷早点休息吧,如果没其他事,属下就先下去了。”
端木彦淡淡点点头,末了嘶声叮嘱道:“别院那边要暗卫盯紧。”
“是”郭义垂首应道,临下去前又想起一事,抬头看向端木彦:“王爷,今日恒王妃来府上求见王妃,被徐总管挡了回去。”
“嗯。”端木彦冷冷一笑,并未多言,郭义随即低头默声,退了出去。
此时的夏薇苑中,寝居内,淡淡的宫灯斜斜的映上罗帐内那张柔美的脸庞。
眼睛还大大的睁着,凝视着头顶的烟罗青纱,呆呆的想着心事。
端木彦最近好像都很忙,晚餐时就命人来传话,说今夜不过来了,算算,沐安已经有三天没见到他了,习惯了他的温暖,一个人的夜里竟是,辗转难眠。
想着想着,不禁皱起了眉头。
成婚到现在也有快半年了,因着赵氏怀有身孕,所以端木彦不忙时多数都会宿在夏薇苑。
可怎么她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呢?难道是因为她寒症还没治愈的缘故?
看来要写封信去问问师傅,好久没见到师傅,师叔了,沐安还真想她们,想着,要不明天写信让她们来京城游玩,随便替自己瞧瞧也不错。
想到这,好像马上就能看到她们似的,沐安这才慢慢安心的睡去。
第二日,沐安还没来得及写信,夏薇苑却突然迎来了一位客人,沐夫人。
这沐夫人是王妃的母亲,也是王爷的岳母,她上门来探望女儿,徐总管自是不便阻拦。
见到沐安,沐夫人刚刚欲行礼,就立刻被沐安双手扶起拦住:“母亲,在我这苑中不必多礼。”并挽着沐夫人引到上座坐下,略带惊喜的问道:“母亲怎么来了?”
沐夫人一边徐徐打量着沐安的居所,一边笑笑的看向她道:“怎么,不欢迎母亲来看你?”
“怎么会?安儿巴不得母亲经常来呢。”沐安娇笑的辩解道。
不一会,李嬷嬷领着人奉上茶水点心,恭候在一侧。
沐夫人端起茶盏,悠悠的?了一口,看着一旁的李嬷嬷亲切道:“这位嬷嬷就是安儿苑中的主事嬷嬷吧?我家安儿什么都不懂,辛苦嬷嬷了。”
“夫人折煞奴婢了,服侍王妃是奴婢的荣幸。”李嬷嬷淡淡一笑,语气不卑不亢。
沐夫人听后一笑,点点头转身继续和沐安说着话。
沐安看母亲谈话间看了两次李嬷嬷,想她可能有话不愿当着外人讲,就让李嬷嬷领着侍女都退了下去。
看到下人们都退出去之后,沐安才看向沐夫人问道:“母亲,有什么事吗?”
沐夫人叹了一口气,满面愁云的道:“我今天去看了看你姐姐,唉,她,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好,叫娘如何放心呀?”
“姐姐现在应该有五个月的身孕了,怎么会忽然瘦了呢?是有什么不适吗?”沐安有些惊讶的问道。
沐夫人也有些讶异的看着沐安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姐姐昨日还来你府中想见你,结果你们王府的总管说你不舒服,刚刚睡着,不便打扰。”
说着,又打量了沐安一眼,才接着道:“娘听你姐姐这么说,也不放心你,这看完她,就又上你这府上来瞧瞧你。”
沐安听母亲这么说,心中霎时一紧,片刻,才勉强笑笑道:“昨日有点着凉了所以白日里睡了会,没想到姐姐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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