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开拔之际,上官仁的桑州军编制当有近三十艘大小舰船,扣除每个中继站留用一艘舰船,桑州军当还有着二十艘舰船,可眼前的,仅有八艘。不消说,那些深入美洲的军兵,伤亡当已过半。
破旧的旗舰缓缓靠上埠头,只见其上的军兵个个衣甲旧损、面色黝黑、骨瘦如柴、双眼深陷。为首那个披挂将军盔甲的年轻人,同样黑瘦得脱了形,纪泽一眼望去,竟险些没认出来,那还是记忆中朝气蓬勃的上官仁吗?
要说上官仁的信报中已经禀报过回程两月海图中伤亡惨重,纪泽也早就见惯了麾下军兵的艰辛与折损,可此刻看到这样一支桑州军,他仍不免鼻子发酸,甚而想起了昔日关锦。猛吸了口气,纪泽挺身立正,右手击胸,高声喝道:“全体军兵,向英雄们敬礼!”
顿时,齐整的击胸声砰然响起。码头之上,所有军兵,乃至所有官民,都向船上的桑州军卒们致以最真挚的敬意。一时间,万众肃穆,全场沉寂,唯有那猎猎海风,不时发出声声呜咽,伴随的,还有目中噙泪的桑州军兵们,忙不迭回礼之余,偶尔发出的声声更咽...
礼毕,上官仁带着一应军将率先下船,来到纪泽面前,又是一番行礼不提。压下心中伤怀,纪泽上前拍拍上官仁的肩膀,揶揄着笑道:“文渊,瞧你这副模样,搞得跟难民似的,就不能装点得再精神些,担心某不知你等辛劳凶险吗?放心,美洲总督一职,某给你留着呢,你桑州军也将扩编为美洲军团,一应将士皆少不了功封赏恤!”
“大王,微臣有罪,微臣指挥有误,累及上千弟兄葬身汪洋,微臣无颜担任总督一职。”早已眼睛发红的上官仁,闻言却是哇一声哭了出来,跪地泣声道,“微臣为了尽早赶回,也为验证地圆之说,贸然率军横渡大洋,以致众多弟兄枉死,离开美洲沿海尚有两千军兵,回归者仅不足千,微臣领军无方,微臣有罪啊。”
“大王,并非上官将军一人之罪,实乃弟兄们归乡心切,可届时已是九月,北园海路冰封,我等这才一致决定横渡重洋,还请大王一同责罚。”上官仁之后,一名军将跟着跪地道。继而,所有军将皆齐齐跪倒,一起禀道:“还请大王一同责罚!”
叹了口气,纪泽扶起上官仁,又一一扶起其后的十余军将,继而沉声道:“你等贸然横渡万里重洋,的确冒失了些,然而,开拓之路本就艰险重重,没有尝试,没有牺牲,哪有后来者的一片坦途?相比你等横渡大洋开拓之功,相比探索美洲之功,相比及早带回作物之功,一应牺牲皆得其所。故而,非但那些劣势,你等也皆我华国英雄,功远大于过!”
待得上官仁等人情绪稍定,纪泽这才温声道:“好了,先给本王与一众臣公简单说说,你等美洲之旅如何吧。”
在上官仁与一众军将的叙述中,他们进入美洲后的行程渐渐清晰。事实上,桑州军在美洲西海岸的行程还算顺利,一路沿海岸南下,他们逐渐脱离冰原区域,并陆续遭遇当地的印第安土著。凭借远远领先的强悍军力,他们赢得了土著们的善待。纵有个别恶意的部落,也被他们反过来劫掠一空,更为他们多了三处中继站的驻地。
沿岸一路下来,桑州军非但借着土著们的黄金配饰,轻易在阿拉斯加地区发现了两处露天小金矿,而当他们粮食将尽之际,已至落基山脉中北部沿岸,且恰是丰收季节,有着南洋拓荒的经验,他们用些许自己的日常用品,亦或捕捞的大鱼,换取了一应补给物资,当地粮食作物甚至少量农耕奴隶,足以满载而归。
真正的灾难仍是无情海涛,尽管血旗军已然有着成熟的航海经验与颇为先进的航海技术,力求返回率的上官仁更将舰队分为独立的三支各自西航,但漫长而陌生的海程中,大自然的力量依旧不是人力所能轻易抵抗,待得两个多月后抵达澶州,中、左两军各有折损,桑州右军更是再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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